天幕之上，冰冷的文字和图像无情地展示着一份绝密的视察行程表。时间、地点、路线，清晰得如同死亡邀请函。主角的名字更是让所有霓虹人血液凝固——联合舰队司令长官，杉本大将。
“打，还是不打？”
这个问题，像一把重锤，敲在每一个观看天幕的霓虹人心脏上。
对花旗国而言，杉本就是恶魔的化身。珍珠港的奇袭者，太平洋上最狡猾、最危险的敌人，无数花旗水兵的葬送者。
现在，这个恶魔即将飞入猎枪的射程——他的第一站布干维尔岛，距离瓜岛亨德森机场，正好在P-38“闪电”战斗机致命臂展的末端。一个千载难逢的绝杀机会，就摆在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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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上的花旗太平洋战区指挥部。
切斯特·尼米兹上将盯着那份破译的电文，脸上没有一丝喜悦，只有深沉的权衡。他抬头看向情报官莱顿中校：“你的意见是，我们干掉杉本？”
莱顿用力点头：“将军，机会太好了！他几乎是自己飞进了我们的口袋！”
尼米兹沉默了片刻。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莱顿，我问你，如果我们成功了，霓虹海军里，会不会冒出一个比杉本更难缠的家伙来接替他？”
莱顿回答得斩钉截铁：“长官，绝无可能！杉本是霓虹海军里最顶尖的天才，没有之一。而且因为珍珠港的成功，他在国内被捧成了活着的‘军神’，地位仅次于他们的国王。干掉他，等于抽掉霓虹人的脊梁骨，他们的士气会垮掉的！”
这个分析让尼米兹眼神锐利起来。摧毁敌人的象征，这诱惑巨大。但他仍有顾虑——猎杀敌军如此高级别的统帅，这己经超出了战场厮杀的范畴，更像是一次针对个人的定点清除。这合乎规矩吗？更重要的是，这会不会暴露花旗己破译霓虹最高密码的“魔法”来源？
他深吸一口气。“给华盛顿发电。我们需要最高层的许可。”
他无法独自承担这个决定背后的所有重量。他甚至闪过一丝念头：今天自己能下令截杀对方的司令，明天，对方的刺客是否也会以同样的逻辑瞄准自己？战争的规则，正在滑向一个更黑暗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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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之上的华盛顿，白宫午餐会。可惜1942年6月10日的华盛顿并没有天幕出现，此时他们只能依靠昂贵的电报来传说那个让人不可思议的奇迹。
天幕上，罗斯福总统正与海军部长诺克斯、海军作战部长金上将等高层一边用餐一边讨论战局。尼米兹的电报被迅速送了进来。
午餐桌上的话题立刻聚焦于此。意见出现了分歧。有人搬出西方“不暗杀敌军统帅”的传统；更多人担心暴露密码被破译的绝密事实，因小失大。
就在这时，金上将猛地一拍桌子，声音斩钉截铁：“那里是前线！在前线，他霓虹的海军大将和我们的普通大兵一样，都是合法的靶子！别忘了，他就是那个不宣而战、偷袭珍珠港的小人！他早就自己撕毁了国际法的保护罩！就算我们没打死他，等到战争结束，他也得上军事法庭被绞死！”
海军部长诺克斯低声询问了随军主教的意见，后者表示在战斗区域截击敌方军事指挥官，并无道德障碍。诺克斯随即也表示了同意。
罗斯福总统听完所有人的意见，缓缓点了点头，目光变得坚定。“那就干。”他最终拍板，“行动代号——‘复仇’！”他特别强调：“注意行动方式，要像一次偶然的遭遇战。绝对！绝对不能让他们察觉到我们的密码己经被破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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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大利亚，布里斯班，麦克阿瑟司令部。
巨大的天幕悬浮在南太平洋潮湿的夜空中，冰冷的光线透进司令部宽大的窗户，将麦克阿瑟叼着玉米芯烟斗的身影拉得老长，投在铺满作战地图的墙上。他双臂环抱，眯眼看着尼米兹向华盛顿请示、白宫那帮人围着餐桌争论不休的画面，嘴角咧出一个毫不掩饰的、极度轻蔑的冷笑。
“噢——看看！都给我好好看看！”他突然爆发出一阵洪亮的嘲讽，挥舞着烟斗，像在指挥一场无形的交响乐，烟灰簌簌地掉在地图上，烫出几个小焦痕。
“我们的海军绅士切斯特·尼米兹！干掉一个明确无误的敌人统帅，居然还要像个收到情书的小妞一样扭扭捏捏，写报告去请示远在万里之外的白宫？真是他妈的天大的笑话！”
他猛地转过身，对着办公室里一众屏息凝神的参谋和陆军将领，声音又拔高了一个八度，每一个音节都充满了表演式的挖苦：
“规则？传统？不暗杀敌军统帅？”
他模仿着想象中华盛顿官僚拿腔拿调的说话方式，然后狠狠啐了一口，
“放屁！全都是狗屁！那是欧洲贵族老爷们过家家的规矩！这里是太平洋！是你死我活的战场！那个狗娘养的杉本，就是他策划了珍珠港的卑鄙偷袭，让几千名花旗小伙子在睡梦中就见了上帝！他现在坐着轰炸机飞到我们的前线头顶，他就是个穿着大将军装的活靶子！”
他几步走到天幕投下的光影下，几乎指着尼米兹虚拟的影像鼻子骂：
“要是我！我他妈的根本不会让这种电报发出去！我的命令会首接拍给前线每一个能起飞P-38的机场：‘看见杉本的座机了吗？给我把它从天上揍下来！把它炸成碎片！把它送进海底喂鱼！’就这么简单！干脆！利落！”他用力一劈手，动作夸张有力。
一名年轻的参谋下意识地提醒：“元帅，这涉及外交和政治层面的考量，而且密码安全……”
“考量个屁！”麦克阿瑟粗暴地打断他，玉米芯烟斗几乎戳到参谋的鼻尖，“胜利！胜利才是唯一需要考虑的政治！等我们赢了，所有的规则都由我们来书写！密码？只要打赢了，谁在乎你是怎么知道的消息？！历史只会记住胜利者！”
他深吸一口烟，吐出浓重的烟雾，在幽蓝的天幕光线下缭绕，语气忽然带上一种刻意为之的、引经据典的傲慢：
“龙国人有句极富智慧的老话，‘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意思是真正的将领在前线，要根据瞬息万变的战况做出最正确的决定，哪怕是皇帝的命令也可以不听！”
他停顿了一下，下巴扬得更高，目光扫过全场，仿佛自己就是这句话的化身，“放在这里，就是我道格拉斯·麦克阿瑟的准则——‘皇帝的命令也去他妈的’！抓住战机，干掉敌人，这就是最高的准则！尼米兹和华盛顿那帮围着餐桌吃午餐的官老爷，根本不懂什么叫真正的战争！他们是在打仗，还是在开茶话会？”
他的声音在司令部里回荡，充满了对自己决断力的极端自信和对海军乃至最高决策层的不屑一顾。
最后，他哼了一声，转回身继续看着天幕上最终获批的“复仇行动”代号，喃喃自语，但声音依旧大得足以让每个人听见：“等哪天我指挥登陆菲律宾，你们这些家伙才会明白，战争，就该这么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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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上，“布干维尔岛”、“P-38作战半径”、“绝佳截击机会”这些冰冷的词汇，像一把把淬毒的冰锥，刺穿了霓虹列岛每一个角落的喧嚣，留下死一般的寂静和迅速蔓延的、令人窒息的恐慌。
这种恐惧，与得知中途岛惨败时的愤怒不同，与看到瓜岛溃退时的羞耻也不同。它是一种更原始、更冰冷的绝望，仿佛能看到支撑帝国屋脊的那根最主要的梁柱，正被敌人精确地瞄准，即将在眼前轰然断裂。
东京，永田町，首相官邸。
东條首相独自一人待在隔音的办公室里，门外是焦躁不安的幕僚们。他平日那副钢铁般的强硬面具彻底碎裂了，额头和鼻尖沁出细密的油汗，反着天花板昏黄的光。
他死死攥着一支红蓝铅笔，指节捏得发白，面前摊开的地图上，从拉包尔到布干维尔的那条航线，被他用红笔狠狠地、一遍又一遍地描粗，几乎要戳破纸面。他不是在策划救援，而是在眼睁睁看着死刑的执行路线图！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他，他甚至不敢想象杉本死后，海军那群马鹿会乱成什么样子，国王陛下的震怒又会如何降临。
他喉咙发干，心里只有一个近乎卑微的念头在疯狂回响：“不能…不能在这个时候……大神……请务必……”他猛地闭上眼，似乎想阻断天幕传来的不祥信息。
东京，某处僻静宅邸。
石原盘腿坐在榻榻米上，面前的小几上放着一杯早己冷掉的茶。他不再像往常那样犀利点评，也没有流露出丝毫对海军或杉本个人的幸灾乐祸。
他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眼神锐利地穿透空气，仿佛在飞速计算着各种可能性，但得出的每一个答案都指向更深的深渊。
“麻烦了啊……”他几乎听不见地喃喃自语，“战术层面的蠢货，但却是战略层面……不，是精神层面不可或缺的图腾。他现在死了，局势会加速崩坏，连争取体面终战的机会都会丧失……帝国，需要他活着，哪怕只是作为一个符号活着，也必须撑过这一关……”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内心第一次为那个他时常批判的海军大将祈祷。
横滨，某条潮湿阴暗的巷弄里。
小学生横路仰头看着悬挂在店檐下的那块小天幕。屏幕上闪过的地图和飞机图案他看不太懂，但“杉本大将”、“危险”、“截击”这些字眼和周围大人们骤然变化的脸色，让他明白有极其可怕的事情要发生在他心目中的英雄身上。
杜丘老师讲述的杉本大将如何运筹帷幄、如何效忠国王的故事瞬间涌入脑海，那种被教育植入的崇拜和恐惧紧紧抓住了他幼小的心灵。
他忘了买母亲叮嘱的酱油，小手紧紧攥着几枚汗湿的硬币，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无比虔诚地默念着他在神社学来的祈祷词：“神明大人，求求您了，请保护杉本大将吧！请让花旗的飞机掉进海里吧！拜托了！”小小的脸上写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惊惧和恳求。
这股无声的祈祷浪潮，从权力中枢席卷到最普通的民居。
酒吧里没了喧哗，工厂的机器声似乎也低沉了许多，电车上的乘客都沉默地望着窗外，眼神交汇处尽是难以言喻的惶恐。
愤怒和指责在此刻显得苍白无力，天幕血淋淋的“剧透”抽空了所有侥幸，只剩最本能的求生欲。
被军国主义教育锻造了近百年的民族意识，在真正的灭顶之灾预感前，被迫暂时搁置内斗与抱怨，无比清醒地认识到一个冰冷的事实：无论他们对杉本其人有何看法，他都己是这个国家海上防波堤最后、也是最粗壮的那一块巨石。这块石头若被精准敲碎，紧随而来的，将是无法阻挡的滔天巨浪，将一切吞噬。
无数道霓虹人的目光死死锁住天幕，绝望地期盼着历史能发生一丝偏差，奇迹能够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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