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追上了！漏了一个！这个，才是你的！”
“我的？”林风声音嘶哑，像锯木头。
苏晚晴和周晓彤彻底懵了。刚送走俩“乌龙”，以为变五个娃能喘口气，结果……这他妈还能补货？还带单号追踪的？
“对啊！你的！”老板掏出张皱巴巴的纸条，“萧潇留下的！昨晚她把孩子放我这儿，说天亮就交给林风。我忙晕了，把双胞胎搞混了！我的错！”
萧潇？林风脑子里闪过一个模糊的影子，酒吧角落那个安静喝酒、眼神忧郁的女人。
他机械地接过那团温热。全场死寂，只有六个娃呼呼大睡的“交响乐”。
“七……七去二……又来一……”周晓彤掰着指头，嘴唇哆嗦，“……等于六？”
苏晚晴算不明白了，只是呆呆看着林风抱着新来的娃，像尊风化的石像。
一秒。两秒。三秒。
林风猛地抬头，西十五度角，瞪着江城紫了吧唧的夜空。
“啊——！！！”
一声憋了一整天的悲愤嘶吼，刚下班的警察差点以为犯人越狱。
“老天爷！你跟我有仇是吧？！”林风抱着娃，指天怒骂，“开除！被房东赶出来！喜当爹！我认了！”
“七个娃！行，老子也认了！”
“结果你说是乌龙！拿走俩！行！我谢谢你让我喘口气！”
“可这才几分钟？你Y的给我补货？！当这是网购啊？不满意退货，缺货补发？”
他猛地低头，恶狠狠瞪着酒吧老板：“还有你！你！送货都不会一次性送完？还带分期付款的？！”
“首付五个，分期一个？是不是过两天还有个隐藏款尾款等着老子签收？”
这“分期付款”把所有人都震傻了。
酒吧老板被吼得一愣一愣，挠头：“好像……没了……萧潇就这一个……”
“滚！”林风用尽力气吼出来。
老板如蒙大赦，电驴油门拧到底，“嗖”一下没影了。
世界安静了。林风的力气也吼光了。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家伙——林清歌。小家伙小嘴一撇，眼看要哭。
林风浑身一僵，笨拙地晃了晃：“不哭，不哭……爹……爹没钱……”声音带着哭腔。枪林弹雨里没眨过眼的男人，被六个奶娃娃干碎了。
夜更深了。城市的灯火跟这群人没关系。
一家八口加一个炸毛闺蜜。颓废男，破产千金，，再加六个啥也不懂的奶娃，像被世界扔出来的难民。推着婴儿车，背着背带，在江城街头晃荡。全部家当：苏晚晴没油的玛莎拉蒂，林风兜里皱巴巴的两百块，一堆奶瓶尿不湿。
“我们……去哪儿？”苏晚晴声音发飘。天堂到地狱，就一天。
周晓彤死死挽着她胳膊，咬着牙。她想骂林风，可看他一手推双胞胎车，一手抱一个，背上还背一个的惨样，话又咽回去了。
林风没吭声。他沉默地走，眼睛像扫描仪，在钢筋水泥森林里扫视。
那个懒散、嘴贱的灵魂被强行按下去。另一个冰冷、高效的核心启动了——孤狼的本能：找活路，找庇护所。
酒店？没钱。
网吧？带六个娃？做梦。
最终，他盯上了远处那座巨大的城市立交桥。桥下，城市的阴影面。巨大的桥墩，相对干燥的地面，能遮风挡雨。像荒野里的掩体。
“去那儿。”他指指方向，言简意赅。
“桥……桥洞？！”周晓彤声音都劈叉了，“林风你疯了吧？睡桥洞？！”
苏晚晴脸也白了。露营都没试过，何况车来车往的桥底下？
“不然呢？”林风回头扫了她们一眼，眼神没一点波动，“大小姐，现在不是演偶像剧。没钱，没地方。再过一个小时，降温，孩子病了怎么办？那儿，是今晚唯一能活命的地方。”
“活命”两个字像冰锥，扎进苏晚晴和周晓彤心里。她们看着林风毫不犹豫推车走向那片黑暗，再看看车里睡着的孩子，咬咬牙，跟了上去。
立交桥下是另一个世界。尘土味混着点尿骚气。头顶是车子开过“轰隆隆”的闷响。
林风像回了老家。他麻利地选了个最避风的桥墩角落，把婴儿车和娃安置好。
“待着，别动。”他丢下一句，转身就走。
“喂！你去哪？！”周晓彤急了。
林风没回头，只摆摆手。
苏晚晴和周晓彤背靠冰冷的桥墩，抱着娃，看着西周的黑暗，听着头顶的轰鸣，心提到嗓子眼。这混蛋不会跑了吧？
就在她俩胡思乱想时，林风回来了。
他带回的东西让她俩目瞪口呆：几大张超市后巷捡的干净硬纸板，垃圾桶旁别人扔的半卷塑料防尘布，半捆打包尼龙绳。
然后，她俩见证了什么叫“荒野求生”。
林风没用工具，徒手撕、折、捆、绑。动作快得像有八只手。硬纸板被他用石头和绳子固定在桥墩和地面，成了防风墙。塑料布被他拉开，绳子巧妙固定，成了能挡露水的斜顶“屋顶”。
不到二十分钟，一个简陋但实用的“桥洞营地”搭好了。地上铺着纸板隔湿冷。里面分了“娃卧”和“活动区”。
苏晚晴和周晓彤看傻了。这还是那个在流水线上睡觉的废物？这动手能力，比特种兵还牛？
“愣着干嘛？放孩子进去。”林风拍拍手上的灰。
两人回过神，小心翼翼把娃抱进“避难所”。嘿，还真比外面暖和点。
林风又出去了。
这次回来，左手拎个捡来的破铁桶，右手抱着一堆绿化带捡的干树枝。还掏出了他抽烟的打火机。
他在营地外安全地方放下桶，扔进树枝。
“刺啦”一声，火光亮了。橘黄的火苗在桶里跳，赶走黑暗，带来暖意。
苏晚晴和周晓彤呆呆看着火光。火光映在林风脸上，侧脸轮廓硬朗，眼神专注平静。那股吊儿郎当的劲儿没了，只剩下一种让人心安的、强大的可靠感。
苏晚晴的心，莫名快跳了一拍。对这个男人的看法，正从“混蛋”飞速滑向“怪人，但好像有点本事”。
火堆噼啪响。娃们累坏了，在纸板“床”上睡得沉。苏晚晴和周晓彤也靠着桥墩，眼皮打架。
林风坐在火堆旁。他从兜里掏出酒吧老板给的那张皱巴巴的信纸。
萧潇的遗信。
借着火光，他展开信。娟秀的字迹，带着力竭的颤抖：
“林风：当你看到这封信，我应该己经不在了。原谅我的自私。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把女儿托付给谁。你可能早忘了我是谁。酒吧里见过几次。你总一个人喝酒，看着凶，但有次，你不动声色挡开了骚扰我的混混。你说：‘滚远点，吵到我喝酒的心情了。’那时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把温柔藏在外壳下的好人。我病得很重，没时间了。孩子的父亲，在我怀孕时就跑了，我找不到他。清歌是无辜的，她需要一个能保护她的人。我知道这要求很过分，但我只能赌一把，赌你那晚流露出的那点善意是真的。包里有一点钱，不多，是我最后的积蓄。密码是她生日：0415。对不起，我只能做这么多了。求你……好好对她。别让她像我一样……萧潇 绝笔”
信纸在林风手里捏得死紧。火光跳动，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神深得像口古井。
空气凝固了。只有火堆的噼啪声，和头顶桥上永不停歇的车流轰鸣。
突然，离林风最近的婴儿车里，那个叫林清歌的小家伙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小猫似的哼唧，像是被噩梦惊扰。
林风几乎是本能地、极其轻柔地伸出手指，碰了碰她的小脸蛋。
就在他的指尖刚触碰到婴儿温热皮肤的刹那——
“轰！！！”
一声巨大的、沉闷的撞击声，夹杂着刺耳的金属撕裂声，猛地从立交桥上方传来！紧接着是尖锐到能刺破耳膜的刹车声！
桥身似乎都跟着震动了一下，灰尘簌簌落下。
火光猛地摇曳，映出林风骤然抬起的脸——那眼神，瞬间从沉郁切换成了冰冷的、充满杀气的警惕！
“待在原地！看好孩子！”他低吼一声，身体像猎豹般绷紧，目光如电，射向声音传来的桥面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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