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年冬·前门小酒馆
一股前所未有的浓郁酒香，像一条无形的丝带，悄然飘出小酒馆后院，钻过门缝窗棂，弥漫在前门大街清冷的空气里。这香气醇厚、绵长，带着高粱特有的粮食甜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旷神怡的果香，与寻常酒坊里那股冲鼻的辛辣或酸涩气息截然不同。它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撩拨着过往行人的嗅觉神经。
“咦？什么味儿？这么香？”一个裹着厚棉袄、拎着菜篮子的中年妇女停下脚步，用力吸了吸鼻子。
“好像是……酒香？徐掌柜家的？”旁边一个穿着工装的男人也驻足张望。
“不对吧？徐家小酒馆的酒……以前不是这味儿啊？有点酸……”
议论声在小酒馆门口渐渐响起。几个熟客（牛爷、片爷等）更是循着香味，首接推门走了进来。
“徐掌柜！徐掌柜！”牛爷一进门就嚷嚷起来，中气十足，“今儿个什么日子？您这酒……打哪弄来的仙酿？香飘十里啊！”
徐慧真正站在柜台后，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和一丝紧张。她面前一字排开几个粗陶坛子，坛口用红布扎着，那股醉人的香气正是从坛子里散发出来的。孙梅站在她身边，神情平静，但镜片后的目光也带着一丝期待。
“牛爷！您鼻子可真灵！”徐慧真笑着招呼，“这是我们新酿的‘慧真特酿’！刚出锅的头道酒！您尝尝？”她拿起酒提子，从一个坛子里舀出一点清澈的酒液，倒入一个粗瓷小碗里。
牛爷接过碗，先凑近闻了闻，眼睛一亮：“嘿！这味儿！正！”他小抿一口，酒液在舌尖滚过，眼睛瞬间瞪圆了！没有预想中的辛辣刺激，入口是温润的甘甜，随即一股醇厚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在胃里化开，带来一种通体舒泰的感觉！回味悠长，带着粮食的清香，丝毫没有以前那股恼人的酸涩尾调！
“好酒！好酒啊！”牛爷拍案叫绝，声音洪亮，“徐掌柜！这酒……绝了！比那老字号的二锅头还地道！绵！甜！香！不上头！多少钱？给我来二斤！不！来五斤！我带走！”
“牛爷，您捧场！”徐慧真笑得合不拢嘴，“新酒开张，图个吉利！头三天，八折！一斤一块二毛！您是老主顾，算您一块一！”
“一块一？值！太值了！”牛爷爽快地掏钱，“赶紧给我装！用我那酒葫芦装！”
片爷也凑了过来，尝了一口，咂咂嘴：“嗯……是比从前强多了！这甜丝丝的……有点意思！也给我来二两尝尝！”
其他客人也被这香气和牛爷的称赞吸引，纷纷围拢过来。尝酒、问价、掏钱……小酒馆里瞬间热闹起来！蔡全无忙得脚不沾地，打酒、收钱、招呼客人，那张沉默的脸上也罕见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孙梅站在柜台一角，看着眼前火爆的场景，心中也涌起一股成就感。新酒的成功，证明了她的技术改良是有效的。这不仅仅是解决了小酒馆的困境，更是对她专业能力的肯定。她注意到，新酒的口感比她预想的还要好一些，甜度和醇厚度平衡得恰到好处，酸度几乎为零。这除了曲种改良，可能也和徐慧真严格把控的发酵温度、蒸馏火候有关。徐慧真确实是个有天赋的酿酒师。
“孙博士！您看！成了！真的成了！”徐慧真趁着倒酒的间隙，激动地拉着孙梅的手，声音都有些发颤，“您听这动静！多少年没这么热闹了！都是托您的福！”
“是徐掌柜您手艺好。”孙梅微笑着回应。
“不！是您的技术好！”徐慧真眼中闪着光，“孙博士，您说……这酒糟饲料的事，是不是也能张罗起来了？我看这酒糟，闻着都香！肯定比麸皮强！”
“可以试试。”孙梅点头，“先找附近的养猪户谈谈，送点样品过去，看看效果。”
“好！好！我让全无去办！”徐慧真连连点头，仿佛看到了新的财路。
后院柴房
前厅的喧闹声隐约传来，柴房里的气氛却有些压抑。郑建国正小心翼翼地给张婶手腕上的伤口换药。伤口愈合得很好，红肿消退，缝合线处也没有感染的迹象。碘伏棕色的药液涂抹在伤口上，带来轻微的刺痛，但张婶咬牙忍着，脸上充满了感激。
“郑大夫……您这药……真神了！”张婶看着郑建国熟练的动作，“以前要是伤了，抹点红药水，肿好几天！您这药水一抹，第二天就不怎么疼了！伤口也好得快！”
郑建国笑了笑，没说话。他心中却有些忧虑。碘伏瓶里的液体，只剩下浅浅一层底了。最多再换两次药，就会彻底用完。在这个年代，他根本不可能再弄到新的碘伏。没有有效的消毒剂，他的外科技术将大打折扣。他必须尽快找到替代品。
钱启明蹲在后院角落里那块刚开辟出来的小小试验田边。试验田用几块破木板勉强围了个篱笆，面积只有几个平方。他正用一把小铲子，仔细地翻松着冰冷的、板结的土壤。旁边放着一小袋草木灰，是他唯一的肥料。他怀里依旧抱着那个帆布袋，里面是他视若生命的紫红种薯。他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种薯，放在手心，像捧着稀世珍宝。情满四合院之海归王八汤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情满四合院之海归王八汤最新章节随便看！他需要等待，等待开春地温回升，才能下种。这漫长的等待，让他焦灼不安。
周为民坐在柴房门口的小板凳上，借着昏暗的光线，翻阅着一本破旧的农业杂志（徐慧真从废品站淘来的）。他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吴启明则拿着一个小本子，在上面写写画画，似乎在计算着什么。冯露和苏禾在糊火柴盒，但心思显然也被前厅的喧闹吸引，动作有些心不在焉。
“前边……好像很热闹？”苏禾忍不住小声说。
“嗯，新酒开张了。”冯露点点头，“听声音，生意不错。”
“孙博士真厉害！”苏禾由衷地赞叹。
钱启明抬起头，茫然地看了看前厅的方向，又低下头，继续翻弄着冰冷的泥土。对他来说，前厅的喧嚣，远不如手心里这颗种薯的温度重要。
小酒馆前厅·傍晚
小酒馆的火爆持续了一整天。几个粗陶坛子很快见了底。徐慧真不得不提前打烊，挂上了“明日请早”的牌子。即便如此，门外还有几个闻讯赶来的老主顾，捶胸顿足，懊恼来晚了。
徐慧真累得腰酸背痛，但脸上的笑容却从未消失。她数着钱匣子里厚厚的一沓钞票和粮票，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一天的营业额，抵得上过去半个月！这还只是第一天！八折优惠！
“孙博士！您看！”她把钱匣子推到孙梅面前，声音激动，“发财了！咱们发财了！”
孙梅看着那堆钱票，心中也颇为感慨。技术转化为生产力，带来实实在在的经济效益，这种感觉很奇妙。但她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徐掌柜，新酒的品质稳定是关键。发酵温度、蒸馏火候，必须严格把控。另外，酒糟……”
“对对对！酒糟！”徐慧真一拍脑门，“全无！全无！”
蔡全无应声进来。
“明天一早，你挑两担新鲜酒糟，去南郊李家庄找养猪的李老栓！就说我们新出的酒糟饲料，请他试试！白送！不要钱！”徐慧真豪气地说。
蔡全无点点头，没说话，转身去准备了。
“孙博士，您放心！”徐慧真转向孙梅，信心满满，“有您这技术，咱们小酒馆，一定能红火起来！到时候，我给您开双份工钱！”
孙梅笑了笑：“工钱不急。能把技术用上，帮上忙就好。”
就在这时，门帘被猛地掀开！范金有阴沉着脸走了进来。
“哟！徐掌柜！生意兴隆啊！”范金有阴阳怪气地说，目光扫过空了的酒坛子和徐慧真面前的钱匣子，眼神里充满了嫉妒和怨毒，“听说您这新酒……卖得不错？一块二一斤？啧啧，比二锅头还贵！这价格……工商所备案了吗？物价局核准了吗？可别是……投机倒把啊！”
徐慧真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冷冷地看着范金有：“范金有！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我的酒，明码标价，货真价实！工商所物价局？我徐慧真行得正坐得首，不怕查！倒是你，整天不干正事，就知道盯着别人！有这功夫，不如想想怎么把居委会的工作做好！”
“你！”范金有被噎得脸色铁青，他指着孙梅，“徐慧真！你别得意！你以为靠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弄点歪门邪道，就能翻身了？我告诉你！你们这酒……有问题！我喝过了！甜得腻人！肯定加了糖精！这是欺骗消费者！我要去举报！”
“放屁！”徐慧真怒不可遏，“我们的酒纯粮酿造！干干净净！孙博士改良的工艺！你懂什么？喝不起就别喝！滚出去！”
“好！好！徐慧真！你有种！”范金有气得浑身发抖，他恶狠狠地瞪了孙梅一眼，又扫了一眼钱匣子，“咱们走着瞧！”他猛地一甩门帘，气冲冲地走了。
徐慧真气得胸口起伏，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她看向孙梅，歉意地说：“孙博士，您别理他！他就是条疯狗！”
孙梅摇摇头，神色平静：“树大招风。新酒火爆，自然会引来嫉妒。徐掌柜，我们得小心点。范金有这种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我知道！”徐慧真眼神坚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孙博士您这技术，有全无帮衬，我不怕他！”
她拿起酒提子，从最后一个坛子底刮出最后一点酒，倒了两小杯：“孙博士！来！咱们自己庆祝一下！敬您这双点石成金的手！”
孙梅端起酒杯，看着杯中清澈的酒液，闻着那醉人的香气。新酒的火爆，带来了希望，也带来了新的挑战。范金有的威胁，郑建国的碘伏危机，钱启明的种薯焦虑……前路，依旧不平坦。但至少，这杯酒，是胜利的味道，是技术的力量，是他们在1955年寒冬里，点燃的第一簇真正属于自己的火焰。她举起杯，与徐慧真轻轻一碰。
“敬技术。”孙梅轻声说。
“敬好酒！”徐慧真一饮而尽，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窗外，寒风依旧呼啸。但小酒馆里，却弥漫着一种名为希望和奋斗的暖意。这簇由新酒点燃的火苗，能否照亮更远的路，驱散更深的寒？答案，在每一个人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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