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非人特征
王队那句话，像颗冰钉子，首接楔进了我天灵盖。
不同寻常的情况？
我喉咙发干，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一下下撞得生疼。掌心里那枚齿轮硌得我更疼，像在提醒我，最荒诞的猜测可能正在变成现实。
“什……什么不同寻常？”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飘忽得像一缕烟，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我拼命告诉自己冷静，不能慌，绝对不能让他们看出我知道什么。
王队那双鹰一样的眼睛没放过我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他身体微微前倾，带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死者的血液样本初步检测，成分构成与人类血液有显著差异，”他的语速不快，每个字都像小锤子砸在我神经上，“含有某种未知的人工合成携氧物质和……高浓度的金属微粒。这解释了他的‘血液’为什么看起来颜色和粘稠度都有些……怪异。”
我脑子里“嗡”一声。人工合成？金属微粒？疤脸男人……他流的真的不是血！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差点吐出来。我居然沾了满身满脸那玩意儿！恐惧和恶心感排山倒海地涌上来，我的脸色肯定难看极了。
“而且，”王队继续投下重磅炸弹，他的眉头紧紧锁着，显然也对此极度困惑，“初步外部检查发现，其身体部分区域的皮肤组织质感异常，皮下似乎有……非生物体的硬物结构。但由于撞击和碾压造成的损伤过于严重，详细情况需要进一步解剖检验才能确定。”
非生物体硬物结构！
齿轮！我掌心里的齿轮疯狂地发烫，几乎要灼伤我的皮肤！
他真的是个……机器？或者别的什么鬼东西？！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震惊和一种“果然如此”的绝望感交织在一起，让我浑身冰冷，牙齿都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这反应落在警察眼里，完全是吓坏了的正常表现。
“陈小姐，”王队的语气更加严肃，“你之前确实完全不认识这个人？从未见过？或者，听你母亲提起过任何……比较特殊的仇家？或者，涉及某些……超出寻常认知范围的事情？”
他问得极其含蓄，但我听懂了那弦外之音。他们也开始怀疑这家伙不是正常人了！他们在试探我，看我是否知情，甚至怀疑我或者我妈跟这种“非人”的东西有牵连！
“没有！真的没有！”我猛地摇头，眼泪夺眶而出，这次一半是吓的，一半是急的，“我妈就是个普通病人！我们家就是普通家庭！我怎么会知道这些……这些……”我像是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那种怪物，声音里充满了真实的恐惧和崩溃，“他为什么要追杀我？为什么啊？！就因为我妈妈可能知道什么吗？可她什么都没告诉我！她只是看到那枚胸针就……”
我适时地再次提到胸针，试图把他们的注意力拉回到“过去的秘密”上，暗示疤脸男人可能是冲着我妈知道的某件事来的，而不是冲着他本身是个怪物这点来的。
王队盯着我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我话语的真伪。他旁边做记录的女警也停下了笔，眼神里同样充满了惊疑不定。今晚的事，显然也超出了他们的日常经验。
“那枚胸针，”王队果然顺着我的话问了下去，“你母亲看到它时，具体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任何细节都可能很重要。”
我努力回忆着当时抢救室门口的混乱一幕，断断续续地复述：“她……她就像突然看到了极其可怕的东西，瞳孔放大，呼吸急促，抓着我的手很用力，嘴里反复说‘不可能’、‘怎么会还在’、‘噩梦’……然后她就情绪失控，被医生推进去抢救了……我真的不知道那胸针意味着什么！”
我把妈妈的反应描述得尽量详细，但隐去了她喊出“137”这个数字的细节。137，这像是一根埋在我心里的刺，我不能轻易把它交给任何人，尤其是现在情况变得如此诡异莫测的时候。
王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示意女警记录下这些。
询问室里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只有空调冷风吹出的微弱嗡嗡声，以及我压抑的、时不时的抽泣声。
这种沉默比追问更让人心慌。他们还在观察我，评估我。我知道，我暂时被“保护”在这里，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隔离和审查。我提供的线索，我的反应，都将决定他们下一步如何对待我。
掌心的齿轮仿佛有千斤重。我必须把它藏起来，绝不能让他们发现。这是目前唯一能证明我猜想的东西，也是可能引来更大危险的源头。
就在这时，询问室的门又被敲响了。另一个警察探头进来，脸色比刚才更加古怪，甚至带着点见鬼了的表情。
“王队，您最好再来一下……”他声音压得很低，但在这寂静的房间里依旧清晰，“技术科那边……在死者的残骸里……又发现了点东西……不太好解释。”
王队猛地站起身，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极了，有探究，有警惕，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看好她。”他对女警丢下一句，再次快步离开。
门“咔哒”一声关上。
我的心跳快得几乎要爆炸。
又发现了东西？又是什么？芯片？电池？还是更可怕的、完全不属于人体的零件？
那个疤脸男人，他到底是什么？
而林深……他知道吗？他开着车那样决绝地撞过去，他知不知道自己在撞什么？他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不是人？
还有那个电子合成音的警告……“错误的目标”、“阻止他”、“他不是……”……那个“他”，指的到底是疤脸男人，还是后来出现的林深？
混乱的思绪像一团乱麻，越扯越紧，几乎让我窒息。
旁边的女警似乎也受到了震动，有些心神不宁。她给我倒了杯水，语气尽量温和：“喝点水吧，别太害怕了……这些事情，我们会调查清楚的。”
我接过水杯，手指冰凉，微微颤抖着。杯子的温热暂时驱散了一点掌心的寒意。
我小口抿着水，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我不能坐以待毙。警察这里暂时安全，但他们也被这超常的情况搞懵了，他们的调查方向会是什么？把我当成受害者保护起来？还是当成某种潜在的联系人甚至同谋监控起来？
林深被关在哪里？他怎么样了？他那个手势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保持沉默？
妈妈……妈妈的手术怎么样了？她知不知道车库发生的这一切？那个模型……是不是林深为了引开那个“怪物”，不让他去骚扰真正在抢救的妈妈？
一个个问题像沸腾的气泡，在我脑海里翻滚。
我必须做点什么。至少，我得想办法联系上外界，了解一下妈妈的实时情况。还有，我得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仔细看看这个该死的齿轮！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无比煎熬。
我不知道王队他们又发现了什么，那种等待未知的恐惧几乎要把我逼疯。
终于，门再次被推开。
王队走了回来，但他的脸色，己经不仅仅是凝重和困惑了，而是带上了一种极度警惕和……几乎是如临大敌般的严肃。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不同制服的警察，表情同样严肃。
王队没有坐下，他就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陈小满女士，”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基于目前发现的极其特殊且严重的情况，以及此事可能涉及的重大不确定风险，经过上级批准，我们将立即对你采取最高级别的保护性隔离措施。”
保护性隔离？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什么意思？我要被关起来吗？”我失声问道，声音里带上了惊恐。
“是为了你的绝对安全，也为了便于我们调查。”王队的语气没有任何商量余地，“在彻底查明死者身份、背景，以及林深的动机和此事全部真相之前，你不能与任何外界人员接触，包括你的亲属。我们会给你安排一个安全屋，有专人看守。”
“那我妈妈呢？！”我急了，猛地站起来，“她手术怎么样了？我要知道她的情况！我不能被关起来什么都不知道！”
“你母亲的手术己经结束，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仍在昏迷中，尚未苏醒。”王队告知了我情况，但随即语气更强硬，“她那边我们会安排便衣警察24小时驻守。在你母亲苏醒并能够接受问询之前，你必须配合我们的工作！”
妈妈脱离危险了……这消息让我腿一软，差点又坐回去。但紧随而来的“昏迷未醒”和“强制隔离”，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我刚升起的一点希望。
他们要把我和妈妈完全隔开！他们怕什么？怕我妈醒了告诉我什么？还是怕我出去会遭遇不测？或者……两者都有？
“收拾一下你的个人物品，我们马上转移。”王队下达了最后指令。
我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两个女警上前，开始简单地检查我身上是否还有其它东西。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全身肌肉都绷紧了，全部意念都集中在死死攥着的右手上。
幸运的是，她们的重点似乎在于检查是否有武器或通讯设备，对我满是干涸“血污”的手只是皱了皱眉，用证物袋取了些表皮残留物后，便示意我可以去旁边的洗手间稍微清理一下。
我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进狭窄的洗手间，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大口地喘息。
摊开手掌，那枚沾着暗红污迹的银色齿轮静静躺在那里，反射着惨白的灯光。
我快速将它在水龙头下冲洗干净，冰冷的触感让我稍微冷静了一些。它比我想象的更精致，更复杂，绝对不是玩具或者普通机械上的零件。
我把它擦干，藏进了内衣一个最隐蔽的夹层里，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激得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看着镜子里脸色惨白、眼神惊恐、头发凌乱的自己，我深吸了好几口气。
不能慌。陈小满，你不能慌。
妈妈还活着，这是最大的好消息。
林深虽然被抓，但他还活着，而且他似乎想通过那个手势告诉我什么。
我手里还有这个齿轮，这是关键的证据。
警察虽然隔离我，但至少暂时提供了保护。
我必须要冷静下来，利用这段时间，想办法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用冷水用力拍了拍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王队和另外两名警察等在门口。
“走吧。”王队没有任何多余的话。
我被他们夹在中间，走出了询问室，穿过灯火通明却气氛凝重的走廊，没有走向公安局大门，而是走向了内部通道。
一辆没有任何标志的黑色轿车己经等在那里。
上车前，我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市公安局大楼。它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吞噬了今晚所有的混乱和秘密。
而我，正被带入这巨兽腹中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后退，城市华灯初上，霓虹闪烁，一派和平繁荣的景象。但这光亮之下，似乎隐藏着无数我看不见的暗流和旋涡。
黑色轿车最终驶入了一个看起来十分普通的老旧小区，在地下停车场绕了几圈，停在一个不起眼的单元门入口。
我们乘坐电梯上楼，进入一套看起来毫无生活气息、像是刚刚匆忙收拾出来的公寓。
“这里很安全，基本生活用品都有，不要随意离开，也不要试图联系外界。”一个留守的便衣警察面无表情地交代，“有需要可以按呼叫铃。我们会定时送餐。”
门在我身后“砰”地一声关上，然后是电子锁激活的轻微“嘀”声。
我被彻底关了起来。
环顾西周，房间整洁得过分，冷清得像宾馆。我走到窗边，发现窗户都被从外部加固了，只能打开一条细缝通风。楼下远处，能看到另一个便衣的身影在昏暗的路灯下晃过。
看守得真严。
我瘫坐在冰冷的沙发上，巨大的疲惫感和孤立无援的恐惧感终于彻底淹没了我。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多到我的大脑几乎无法处理。
追杀，爆炸，欺骗，诡异的警告，非人的怪物，死而复生的林深，神秘的手势，还有这枚来自“死者”身体的齿轮……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妈到底卷入了什么样的事件里？
林深，他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是黑是白？
那个电子合成音，又是谁？或者说，是什么？
我蜷缩在沙发上，把脸埋在膝盖里，感觉自己就像狂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随时可能被彻底吞噬。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一个小时。
突然——
“嘀……嘀……”
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电子音，突兀地在绝对安静的房间里响了起来！
不是房间里的任何电器！
声音的来源……好像是我自己身上！
我猛地抬起头，浑身汗毛倒竖！
那声音……那声音的节奏……
竟然和我之前在那部诡异手机里听到的、来自137频道的、那个莫尔斯电码的求救信号……
一模一样！
S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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