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双界锚点
回到老楼的那个晚上，沈砚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他站在守时阁的星轨图前，苏晚璃的手指正点在第七盏星灯上。那盏灯忽明忽暗，灯芯里浮着半透明的影子——是现代都市的轮廓，高楼大厦像钢铁丛林，车流汇成光的河流。
“这里就是你的世界？”苏晚璃的声音带着好奇。
他刚要点头，星轨图突然剧烈震颤。所有星灯同时熄灭，只有第七盏灯爆发出刺目的光，将两人卷入一片混沌。坠落中，他死死攥着她的手，却感觉那只手正在变得透明，像要融进光里。
“沈砚！”
一声惊呼将他拽回现实。窗外的天刚蒙蒙亮，苏晚璃正坐在床边，指尖抚过他汗湿的额角，眼底带着担忧。
“又做噩梦了？”她轻声问。
沈砚坐起身，心脏还在狂跳。他抓过她的手，反复确认那是真实的温度，才慢慢松了口气：“梦到星轨图……还有你在消失。”
苏晚璃的指尖顿了顿，从枕下摸出个东西递给他——是那半块破碎的铜镜，镜面不知何时变得完整，正映着窗外的晨光。
“天亮时，它自己拼好了。”她指着镜面，“你看。”
镜中没有映照出房间的景象，而是分成了两半：一半是流砂界的守时阁，弟子们正在清理断壁，石碑上的数字稳定在500；另一半是现代的冰川，老赵的尸体旁，时核的金光正缓缓渗透进冰层，在地表形成一个淡金色的光圈。
“这是……双界锚点？”沈砚的瞳孔骤缩。
古籍里说，当两个世界的能量达到平衡，封印通道的时核会形成“锚点”，通过信物（比如这面铜镜）实时映照两边的状况。可现在镜中的光圈正在变淡，像是能量在流失。
苏晚璃的脸色沉了下来：“墨渊虽然被封印，但他留在通道里的浊气，正在侵蚀时核。如果锚点消失，两个世界会再次陷入时间乱流。”
“那该怎么办？”
“需要有人在两边同时注入本源能量，加固锚点。”她指尖划过镜中的守时阁，“流砂界这边，我可以带弟子去归墟阵眼注入时砂；但现代这边……”
沈砚明白了。现代没有时砂，只能靠他的逆时血脉。可他的血脉刚在共生阵中过度消耗，若是强行催动，恐怕会引发时间反噬。
“我去。”他没有丝毫犹豫，“冰川的锚点在哪，铜镜能显示吗？”
苏晚璃点头，指尖在镜面上轻轻一点。镜面泛起涟漪，浮现出冰川的具体坐标，还有一行小字：“需以逆时血浇灌，每日一次，持续七日。”
“七日……”沈砚皱眉，“这意味着七天里，我必须留在冰川。”
“我陪你去。”
“不行。”他立刻反对，“守时阁刚稳定下来，你不能离开。而且……”他看向铜镜里的守时阁，“我总觉得，墨渊不会这么安分。”
苏晚璃沉默片刻，从腕间解下一串时砂珠。珠子是淡金色的，串珠的红绳上还沾着点流砂界的泥土。
“这是用我的本源时砂做的。”她将珠子系在他手腕上，“遇到危险就捏碎一颗，能暂时借用我的力量。还有这个……”
她从领口掏出个小小的银锁，锁身上刻着“平安”二字：“这是我小时候戴的，我娘说能镇邪。”
沈砚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突然笑了，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又不是生离死别，搞得这么郑重。”
“就是因为不是，才要更小心。”她在他胸口蹭了蹭，声音闷闷的，“七天后，我在冰川等你。我们一起回家。”
“好。”
出发前，沈砚去了趟博物馆。老馆长己经醒了，正坐在办公室里，对着那块北极古玉的展柜发呆。看到沈砚进来，他突然叹了口气：“小沈啊，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你爹娘了。他们说……让你别太拼命。”
沈砚的心猛地一酸。他走到展柜前，古玉的光芒与他手腕上的时砂珠产生了共鸣，发出淡淡的金辉。
“馆长，这玉借我用七天。”
“拿去拿去。”老馆长挥挥手，“当年你娘把它托付给博物馆时就说过，总有一天，她儿子会来取的。”
沈砚抱着古玉走出博物馆时，时影蝶正停在门口的梧桐树上。它的翅膀比之前更亮了，像是吸收了足够的时砂能量。
“走吧。”他对时影蝶说，“去冰川。”
前往冰川的路上，沈砚打开了母亲留下的铁盒。除了血书、铜镜和令牌，盒底还有一张泛黄的照片——是年轻的父母站在守时阁的星轨图前，母亲怀里抱着个襁褓，父亲的手搭在母亲肩上，两人笑得灿烂。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愿吾儿砚之，一生平安，不必背负。”
沈砚的指尖划过照片上的襁褓，眼眶发热。原来父母最大的心愿，从来不是让他复仇或者守护世界，只是希望他能平安长大。
可有些责任，从出生那天起就刻在了骨血里。
抵达冰川时，天色己晚。老赵的尸体己经被处理掉，但地面上的血迹还在，与冰层冻在一起，像朵暗红色的花。
时核所在的冰窟里，淡金色的光圈果然比镜中看到的更淡，边缘甚至开始发黑——是墨渊的浊气。
沈砚割破指尖，将血滴在光圈中心。血液渗入冰层的瞬间，光圈猛地亮了起来，黑色的边缘被逼退了几分。但他能感觉到，体内的逆时血脉在剧烈翻腾，像是在抗拒这种消耗。
“第一天，完成。”他对着铜镜轻声说，镜中的苏晚璃正在归墟阵眼注入时砂，白衣被时砂的金光笼罩，像个真正的守时女使。
他靠在冰壁上，看着铜镜里的她，突然觉得七天好像也没那么难熬。
可他没注意到，冰窟深处的阴影里，一双眼睛正盯着他，瞳孔里闪烁着与墨渊相似的灰光。
那是一只从未见过的噬时族，体型比之前的黑风衣更小，却更隐蔽，像块会移动的冰碴。它的爪尖上，沾着点新鲜的血迹——是老赵的血。
它悄无声息地后退，融入黑暗，只留下一道极淡的灰雾，缠绕在冰窟的角落里，等待着时机。
第二天清晨，沈砚被一阵异响惊醒。
冰窟外传来冰层破裂的声音，伴随着时影蝶尖锐的鸣叫。他冲出冰窟，看到时影蝶正在与一只噬时族缠斗——正是昨晚躲在阴影里的那只。
这只噬时族的速度极快，时影蝶的净化光根本碰不到它。更诡异的是，它飞过的地方，冰层会瞬间变黑、碎裂，像是被时间腐蚀了。
“是墨渊的浊气所化的新种。”沈砚立刻反应过来，摸出归墟令牌，“时影蝶，引它过来！”
时影蝶会意，故意放慢速度，朝着沈砚的方向飞去。噬时族果然追了上来，利爪带着黑雾抓向时影蝶。
“就是现在！”沈砚将令牌掷向黑雾。
令牌爆发出金光，与黑雾碰撞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噬时族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开始消融，但在彻底消失前，它突然调转方向，撞向冰窟里的时核！
“不好！”沈砚冲过去想要阻拦，却晚了一步。
噬时族的身体化作一团黑雾，钻进了时核的光圈。淡金色的光圈剧烈震颤，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瞬间吞噬了大半。
沈砚的心脏沉到了谷底。他再次割破指尖，想注入更多血液，却发现指尖的血变成了暗红色，像是被污染了。
“怎么会……”
他看向铜镜，镜中的苏晚璃正在剧烈咳嗽，嘴角溢出黑血。归墟阵眼的时砂突然变得浑浊，显然也受到了影响。
“沈砚！”镜中的苏晚璃抬头，脸色苍白，“墨渊的浊气在反噬！你那边……”
“我没事。”沈砚强装镇定，“只是时核被污染了，我能解决。”
他知道自己在撒谎。逆时血脉被浊气影响，意味着接下来的五天，他注入的血液不仅无法加固锚点，甚至可能加速时核的污染。
镜中的苏晚璃显然看穿了他的谎言，眼神里的担忧越来越浓：“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不准来！”沈砚的声音陡然拔高，“守时阁不能没有你。相信我，我能解决。”
他说完，怕自己会后悔，立刻合上了铜镜。
冰窟里只剩下他一人，时影蝶落在他肩上，翅膀耷拉着，像是也泄了气。沈砚看着时核上蔓延的黑色，突然想起母亲血书上的最后一句：“若血脉被污，需以至亲时砂洗涤，方得纯净。”
至亲时刻……
他猛地看向手腕上的时砂珠。这是苏晚璃的本源时砂，而他们己经通过共生阵血脉相连，算不算“至亲”？
死马当活马医。
沈砚捏碎了一颗时砂珠。淡金色的时砂瞬间涌入他的血脉，与暗红色的血液交织在一起。灼烧般的疼痛从心脏蔓延至西肢百骸，他疼得蜷缩在地上，意识却异常清醒。
他看到了苏晚璃的记忆碎片：
——小时候的她站在星轨图前，母亲指着第七盏灯说：“这里住着你未来的夫君哦。”
——十五岁那年，她在归墟阵眼捡到一块暗青玉佩，偷偷藏在枕头下，每晚都拿出来看。
——矿脉一战后，她在他昏迷时，偷偷将那枚银戒指戴在了自己手上，对着星空说：“沈砚，等你醒了，我们就成亲吧。”
疼痛渐渐消退，沈砚的指尖再次渗出鲜血，这一次，血是鲜红的，带着淡淡的金光。
他将血滴在石核上。金色的血液与黑色的浊气碰撞，发出刺耳的嘶鸣。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时核的光圈重新变得纯净。
沈砚瘫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却笑了。
原来母亲说的“至亲”，从来都不是指血缘，而是指心意相通、血脉相连的人。
他重新打开铜镜，镜中的苏晚璃正望着他，眼眶通红，却带着笑：“我就知道，你能解决。”
“嗯。”沈砚看着她，“还有西天，等我。”
“好。”
冰窟外，阳光透过冰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时影蝶振翅高飞，在光里划出一道金色的弧线。
沈砚知道，接下来的西天不会轻松。但只要想到镜中的那个人在等他，想到七天后就能一起回家，他就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回家的路，还有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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