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毕业礼上的消失术
六月的风裹着栀子花的香，把A大的毕业季吹得格外热闹。
林溪抱着一摞刚领的毕业证，被张萌拽着往礼堂跑。今天是毕业典礼，按规矩得穿学士服，可她的学士服扣子掉了颗，刚才在宿舍翻箱倒柜找针线，差点迟到。
“顾晏辰居然坐在第一排！”张萌扒着礼堂后门的缝隙往里瞅，语气里带着点不可思议，“李教授刚还跟他说话呢，不知道在夸什么，笑得一脸褶子。”
林溪踮起脚看了一眼。顾晏辰确实坐在第一排，穿着和大家一样的学士服，却硬生生穿出了种挺拔的疏离感。他没像其他人那样玩手机，只是端正地坐着，目光落在主席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自从博物馆那次之后，顾晏辰对她明显冷淡了许多。路上遇见会低头避开，专业课分组时也故意选了和她相反的课题。林溪心里有点闷，却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明明只是觉得他奇怪，可他一疏远，又忍不住在意。
“别瞅了，赵宇在那边招手呢。”张萌戳了戳她，“他爸好像来参加典礼了，就那个穿西装戴金表的，一看就不好惹。”
林溪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赵宇正陪着一个中年男人往贵宾席走。那男人扫了眼全场，视线落在顾晏辰身上时，皱了皱眉，低声跟赵宇说了句什么。赵宇脸上立刻露出得意的笑，还朝顾晏辰的方向瞥了一眼。
林溪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赵宇家里有点背景，在教育局有关系，之前就听张萌说，赵宇抱怨过顾晏辰“来历不明”，想找老师查他的学籍。
典礼进行到一半，轮到优秀毕业生代表发言。顾晏辰是历史系的代表，他走上台时，台下忽然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不是因为他成绩好，而是因为他手里拿的不是打印好的演讲稿，而是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宣纸，上面是他那手清隽的小楷。
“……史书万卷，记载的是兴衰，更是人心。”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礼堂，比平时更沉稳，“我们读史，不是为了复刻过去，而是要知道——无论在哪个时代，守住本心，比记住年号更重要。”
台下静了几秒，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李教授坐在第一排，激动得首点头。
林溪看着台上的他，忽然觉得那身宽大的学士服穿在他身上，像极了博物馆里那些画像上的古人。明明站在人群里，却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纱。
发言结束后，顾晏辰下台时，正好经过林溪的座位。他脚步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可眼角的余光瞥见赵宇正朝这边走来，最终只是抿了抿唇，快步走了过去。
赵宇凑到林溪身边，语气酸溜溜的：“装什么装？写个发言稿还搞特殊，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会写毛笔字？”
林溪懒得理他，起身想去洗手间。刚走到礼堂后门，就听见两个老师在低声说话。
“……顾晏辰的学籍档案确实有点问题，教务处查了，转学前的记录是空的，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赵主任（赵宇的爸爸）刚才跟我说，怀疑他身份造假，让我们典礼结束后留住他，核实一下……”
林溪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她下意识地往顾晏辰的座位看去，却发现那里己经空了。
他走了？
她立刻转身往礼堂外跑，张萌在后面喊她都没听见。校园里到处都是拍照留念的学生，她穿过人群，跑到图书馆后面那条僻静的小路——那是顾晏辰平时最爱去的地方。
果然，她在那棵老槐树下看到了他。
顾晏辰背对着她站着，肩膀微微发抖，像是在忍受什么痛苦。他手里紧紧攥着那块龙纹玉佩，玉佩被阳光照得发烫，隐隐透出红光。
“顾晏辰！”林溪喊了一声。
他猛地回头，脸色白得吓人，额头上全是冷汗。看到是她，他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像是下定了决心，快步朝她走来。
“这个，给你。”他把玉佩塞进她手里，动作快得像是在传递什么重要的信物。玉佩滚烫，烫得她手心发疼。
“你……”林溪刚想问他发生了什么，就见他身后的空气开始扭曲，像水波一样泛起涟漪。一道淡金色的光从涟漪里涌出来，把他整个人笼罩住。
“记住……”顾晏辰的声音变得模糊，像是隔着很远的距离，“无论在哪里看到它发光，都要……”
后面的话被风声吞没了。
林溪眼睁睁看着他的身体变得透明，像被那道金光一点点吸进去。他最后看她的眼神，充满了不舍和一种她读不懂的决绝。
“顾晏辰！”她冲过去想抓住他，却只捞到一把空气。
金光散去，老槐树下空空荡荡，只有地上还留着一片被风吹落的槐树叶。
手里的玉佩还在发烫，龙纹的凹槽里似乎渗出了点红色，像血，又像融化的朱砂。
林溪站在原地，浑身冰凉。周围隐约传来毕业典礼结束的喧闹声，可她什么都听不见了。
刚才发生的一切，像一场荒诞的梦。
可手心的温度，和那块沉甸甸的玉佩，都在告诉她——顾晏辰消失了。就像他当初凭空出现在A大一样，又凭空消失了。
“林溪！你跑这儿来干嘛？”张萌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看到她手里的玉佩，愣了一下，“这不是……顾晏辰的那块吗？他人呢？”
林溪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低头看着掌心的龙纹玉佩，忽然发现龙尾那个模糊的“辰”字，不知何时变得清晰起来，像是活了一样。
就在这时，玉佩猛地发出一阵刺眼的红光，她的眼前瞬间被一片金色的光芒淹没。
失重感传来，像从很高的地方往下坠。耳边响起无数嘈杂的声音，有女人的尖叫，有男人的呵斥，还有……隐约的、敲钟的声音。
林溪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念头是：
顾晏辰说的“无论在哪里看到它发光”……难道是指……
下一秒，世界彻底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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