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老冲的布鞋刚踩上柏油马路，就像触电似的缩了回来。
"咋了？踩钉子啦？"张美丽拖着行李箱，不耐烦地回头瞪他。
包老冲盯着脚下漆黑的沥青路面，喉咙发紧："这路……是活的。"
"哈？"张美丽翻了个白眼，"你脑子被羊啃了吧？这是柏油路！城里到处都是！"
包老冲蹲下来，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戳了戳路面。黏糊糊的触感让他后背一凉——这玩意儿像极了那年火灾后，他家房梁上滴落的焦油。
"表姐。"他声音发颤，"这路是用啥做的？"
张美丽正对着小镜子补口红，闻言不耐烦地挥挥手："石油沥青啊，跟你说了也不懂。"
"石……油？"包老冲突然觉得呼吸困难。记忆碎片在脑海里翻腾：刺鼻的汽油味、爆裂的火焰、还有谁在喊"快泼油！"
"喂！发什么呆？"张美丽的高跟鞋在柏油路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再磨蹭赶不上大巴了！"
包老冲硬着头皮迈步，却觉得双脚像陷进了流沙。没走几步，他突然一个趔趄，"啪叽"摔了个狗啃泥——
柏油路竟然黏掉了他一只鞋底。
"哈哈哈哈！"张美丽笑得前仰后合，指着包老冲的破布鞋，"你这算不算现代版削足适履？"
包老冲抱着自己只剩半截的鞋，心疼得首咧嘴："这鞋跟了我五年……"
"得了吧！"张美丽从坤包里甩出双崭新的运动鞋，"换上！别给我丢人！"
包老冲刚把脚伸进去，突然触电似的缩回来："这鞋里长刺了？"
"那是气垫！高科技懂不懂？"张美丽扶额，"你们村是不是还活在石器时代？"
大巴车摇摇晃晃启动时，包老冲整个人贴在窗户上，鼻子压得扁扁的。窗外熟悉的草原渐渐后退，他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喂。"他用胳膊肘捅捅张美丽，"城里人...都走这种吃鞋的路？"
张美丽正涂睫毛膏，手一抖差点戳瞎自己："包铁柱！你再问这种智障问题我就把你扔下车！"
前排座位的大妈回头瞪了他们一眼。张美丽立刻换上甜美的笑容："阿姨别介意，我表弟刚从精神病院放出来。"
包老冲刚要反驳，突然瞥见大妈手里的报纸——头条照片上，赫然是白氏集团的标志。
"表姐，那个标志..."
张美丽"啪"地把报纸抢过来，团成一团塞进座位缝隙："看什么看！晕车就闭眼睡觉！"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包老冲的手腕，疼得他龇牙咧嘴。
大巴在服务站停靠时，包老冲的膀胱己经快要爆炸。
"厕所在哪儿？"他夹着腿原地蹦跶。
张美丽嫌弃地指了个方向："快点！就停十分钟！"
包老冲冲进厕所，却被入口处的老头拦住："两毛。"
"啥？"
"如厕费，两毛。"老头敲了敲桌上的铁罐。
包老冲傻眼了："拉屎还要钱？我们村茅坑随便用！"
老头从老花镜上方打量他："农村来的吧？城里规矩，不给钱别进。"
包老冲急得满头汗，突然灵机一动，从鞋垫底下摸出张皱巴巴的两毛纸币——那是他留着当书签用的。
老头接过钱时突然僵住，目光死死盯住纸币上的编号："CQ716...你从哪弄的这钱？"
包老冲一头雾水："就...村长给的工钱啊。"
老头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他凑近包老冲，压低声音："孩子，快走吧，这趟车..."
"包铁柱！你掉茅坑里啦？"张美丽的尖叫声从外面传来。
老头立刻缩回去，把两毛钱扔回给包老冲："拿去！当我没见过你！"
包老冲捏着钱愣在原地，首到张美丽怒气冲冲地闯进来拽他："磨蹭什么呢！车要开了！"
他被拽着往外跑时回头看了一眼——老头正慌慌张张地拨电话，嘴唇不停地动着，看口型像是在说："他来了"。
重新上路后，包老冲发现张美丽变得异常安静。她不停地看手机，指甲在屏幕上敲出急促的声响。
"表姐..."
"闭嘴！睡觉！"张美丽恶狠狠地塞给他一个眼罩。
包老冲乖乖戴上，却悄悄在鼻梁处留了条缝。透过缝隙，他看见张美丽正用手机拍下车厢里的乘客，尤其对准了后排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
更奇怪的是，当张美丽假装自拍时，那个男人竟然对着镜头比了个奇怪的手势——三根手指弯曲，像某种鸟类爪子。
张美丽的脸色瞬间惨白。她快速打了行字发送，然后把手机塞进内衣里——这个动作让包老冲确定：
出大事了。
他偷偷摸出那张两毛纸币，借着窗外的月光查看——除了"CQ716"的编号外，纸币边缘还有一行小字：
"别相信穿白鞋的人"
包老冲猛地扭头看向车厢后排。
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正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色运动鞋。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羊群的沉默证人(http://www.220book.com/book/VJYP/)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