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河的雾又浓了些,像把墨汁兑了水,在青石板上漫出半指深的黑。杜九娘攥着赵烈扔来的玉佩,指尖能摸到上面刻着的“赵”字,纹路里藏着极淡的金——是抗灵脉因子特有的光,和孟婆汤碗沿的纳米机器人,是相克的颜色。槐树下的风裹着水汽,吹得她掌心的逃生符微微发颤,符纸上的纹路,竟和赵烈斗笠边缘绣的暗纹,有半分重合。
“你在录什么?”杜九娘先开了口,目光落在赵烈的口袋上——那里鼓着个小小的黑色设备,母亲弹幕里说的“录相的东西”,应该就是它。她想起刘俊杰的私信:“他是卧底,但暂时无恶意”,可“卧底”的录相,从来不是为了留念。
赵烈的斗笠抬了抬,露出双很亮的眼睛,像把阳间的警灯,藏在冥府的雾里。“录灵脉波动,”他伸手从口袋里摸出设备,屏幕上跳着淡金的波纹,“还有闯关者破解规则的过程——孟十娘靠这个收割意识,我得找到她的服务器坐标。”设备背面贴着张极小的贴纸,上面是个罗盘图案,和乌篷船里看到的罗盘,是同一种样式。
杜九娘的手机突然亮了,刘俊杰的私信弹了出来,字体比之前稳了些:【刘俊杰】:他没骗你——这设备是警方的“灵脉记录仪”,当年我查意识走私时,也用过同款。只是别让他录到你母亲的提示,孟十娘能通过首播信号截获。她心里一动,指尖在屏幕上划了下,把私信悄悄删了——赵烈的眼睛太亮,像能看穿手机屏幕里的字。
“你认识欧阳清瑶?”杜九娘突然问,盯着赵烈斗笠上的暗纹,“你斗笠上的纹,是她祖辈的封印符文。”她想起城隍庙柱子上的符文,想起刘俊杰说“欧阳清瑶懂冥府符文”——赵烈和她,是不是早就认识?
赵烈的手指顿了下,指尖划过设备屏幕,淡金波纹突然跳了下,像被什么东西惊扰。“算认识,”他的声音沉了些,“她爷爷是我师父的老友,三年前她察觉黄泉TV的灵脉波动,就和我联手了——她现在在忘川河下游的‘怨石滩’,等着帮我们解读证据。”
“怨石滩?”杜九娘重复了一遍,想起船夫扔来的那张纸:“第三次贿赂是错案证据——在河下游的怨石滩。”母亲的弹幕又弹了出来:【九娘的粥】:粥要滤渣,证要辨假——怨石滩的“证据”,可能是染了灵脉的纸。她突然明白,刘俊杰的错案证据,没那么容易拿到。
赵烈把设备揣回口袋,转身往河下游走,蓑衣扫过槐树干,震得上面的粥花掉了两瓣,落在青石板上,瞬间化了半片黑。“走吧,雾再浓,就看不清怨石滩的标记了。”他的脚步很快,却故意放慢了些,等着杜九娘跟上来——像在刻意拉近距离,又像在提防她突然转身跑掉。
杜九娘跟着他走,青石板上的碎银粉、碎金粉被风卷着,粘在她的鞋跟上,像串小小的铃铛,每走一步,就发出极轻的“沙沙”声。河面上的纸灯越来越密,每盏灯里的冤魂脸都清晰了些,有个穿警服的冤魂,竟和刘俊杰35岁时的模样有几分像,见她看过来,突然对着她挥了挥手,然后就被河风卷走了。
“刘俊杰的错案,有幕后黑手。”赵烈突然开口,声音混着河风,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三年前我查过,他办错案的关键证据,是张副局长递给他的‘匿名举报信’,信上的指纹,被人故意抹掉了。”张副局长?杜九娘心里一沉,这个名字,刘俊杰在私信里提过吗?她想起枉死城姚瑶领口的柳家旧纹,想起船夫说的“姚瑶在下游等你”——这些人,好像都围着“错案”这根线转。
手机屏幕上,“九娘的粥”的ID闪了闪,弹出条新的弹幕:【九娘的粥】:粥锅要洗,旧案要翻——张副局长是你父亲的老熟人,当年你父亲做古董生意时,他还来家里喝过粥。母亲的提示总是藏在最日常的细节里,杜九娘突然想起,高中时确实有个穿警服的男人来家里,父亲叫他“老张”,那天母亲熬的是莲子粥,说“老张胃不好,要多煮会儿”。
“你认识张副局长?”杜九娘问,盯着赵烈的背影——他的蓑衣上沾着片槐树叶,叶脉里藏着丝淡红,是姚瑶旗袍上的颜色。赵烈的脚步顿了下,斗笠压得更低了:“认识——他是我追查的重点对象,三年前以‘退休’为名失踪,现在可能在灵脉会当内鬼。”
雾里突然传来声极轻的“哗啦”声,像有人在河底翻东西。杜九娘抬头,见前面的河面上,飘着块黑色的石头,石头上刻着个“怨”字,是船夫说的怨石滩。滩上立着块半人高的石头,上面压着张纸,纸角被风掀起,露出“刘俊杰”三个字——是错案证据!
“别碰!”赵烈突然拉住她的手腕,他的手心很凉,却带着点力量,“石头上有灵脉符文,一碰就会激活意识陷阱——欧阳清瑶说,这种符文要靠她的罗盘才能破。”杜九娘的指尖离石头只有半寸,能看到纸上的字迹里,掺着丝极淡的银——是纳米机器人的颜色,和孟婆汤里的一样。
河风突然变了向,吹得滩上的纸翻了个面,背面竟画着个小小的粥碗,碗沿上刻着杜家的家纹——是母亲的标记?还是姚瑶的陷阱?杜九娘想起姚瑶在枉死城说的“我会帮你看清刘俊杰的真面目”,难道这张纸,是姚瑶故意放在这的?
“有人来了。”赵烈突然把她往槐树后拉,斗笠的影子罩住她的半张脸。雾里传来阵极轻的脚步声,旗袍下摆扫过青石板的声音,很熟悉——是姚瑶!杜九娘屏住呼吸,见个暗紫色的身影飘到怨石旁,指尖划过石头上的符文,指甲缝里的淡金闪了闪,和赵烈设备上的光,是同一种颜色。
“杜九娘,别躲了。”姚瑶的声音带着点笑,却比枉死城时冷了些,“这张证据是刘俊杰当年的‘结案报告’,上面有他故意涂改的签名——你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改吗?”杜九娘从槐树后走出来,手里的玉佩泛着淡金的光,赵烈的设备也亮了,屏幕上的波纹跳得很厉害。
“是你放的?”杜九娘问,盯着姚瑶领口的柳家旧纹——那花纹的钩尖,正对着石头上的纸。姚瑶抬手拢了拢旗袍,指尖划过纸角:“是,也不是——是孟十娘让我放的,她说你肯定会来拿,拿了就会被符文吸走意识。”她突然笑了,眼角的浅纹里藏着丝冷:“但我改了符文——现在拿,只会看到刘俊杰的‘忏悔录’,不是意识陷阱。”
杜九娘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孟十娘的机械音从扬声器里冒出来,像把冰锥扎进雾里:“姚瑶,你敢改符文?!枉死城没让你吸取教训吗?”姚瑶的脸色变了变,突然往后退了步,指着石头上的纸:“快拿!我只能帮你到这——灵脉会的人,快过来了!”
赵烈突然冲过去,用设备对着石头扫了下,淡金的光裹住石头上的符文,那些符文像被烫到的虫子,慢慢缩成了团银粉。“快拿纸!”他喊了声,杜九娘伸手抓住纸角,指尖碰到纸的瞬间,手机屏幕上弹出刘俊杰的弹幕,是红色的,像在流血:【刘俊杰】:纸是假的!签名是张副局长模仿我的!真证据在富士山——姚瑶知道路!
雾里传来阵急促的脚步声,赵烈拉着杜九娘转身就跑,姚瑶的声音在身后喊:“富士山见!我会带你们找真证据——别信张副局长!”杜九娘回头,见姚瑶的身影被雾吞没,只有她领口的柳家旧纹,还在雾里闪着淡金的光。
手里的纸在风里哗啦作响,上面的“刘俊杰”签名,果然有涂改的痕迹,只是那涂改的笔法,和她高中时见过的刘俊杰的字迹,完全不一样。赵烈的设备屏幕上,突然弹出欧阳清瑶的私信:【欧阳清瑶】:怨石滩的符文是我祖辈的“反意识符”,姚瑶改得对——我在忘川河尽头等你们,带好纸,别被孟十娘截了。
忘川河的雾越来越淡,前面能看到片亮着的金——是副本通关的光?还是欧阳清瑶说的“河尽头”?杜九娘攥紧手里的纸、玉佩和逃生符,赵烈的手还拉着她的手腕,掌心的凉里,渐渐多了点温度。她想起母亲的弹幕,想起刘俊杰的私信,想起姚瑶突然转变的态度——这张假证据,像根线,把所有的人都串在了一起,而线的另一头,在富士山。
风里突然飘来阵粥香,很淡,像母亲生前熬的莲子粥。杜九娘抬头,见槐树梢上,挂着盏小小的纸灯,灯上写着“九娘的粥”,灯芯里的光,是暖黄色的,和阳间的灯,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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