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小刚没再提去老林子的事，可心里的好奇却越来越重。他总忍不住想，那座刻着龙纹的坟里到底藏着什么？老钟头为什么反应那么激烈？还有那个没写名字的牌位，供的到底是谁？这些问题像猫爪子似的，挠得他心里痒痒的。
这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小刚就醒了。他听见窗外传来 “沙沙” 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扫院子，他披了件衣服出去，看见爷爷正在扫院子里的落叶，动作慢悠悠的。
“爷，这么早起来扫啥？” 小刚打了个哈欠，问。
爷爷停下手里的扫帚，叹了口气：“昨晚刮了点风，落了不少叶子，扫干净点，看着舒服。对了，你这几天别去老钟头家了，他好像不太舒服，昨儿我看见他去后山，走得踉踉跄跄的，脸色也不好。”
小刚心里 “咯噔” 一下，想起那天老钟头激动的样子，问：“他咋了？生病了？”
“谁知道呢，” 爷爷摇了摇头，“老钟头无儿无女，一个人过，要是真病了，也没人照顾。你娘蒸了些米糕，一会儿你送点过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小刚点点头，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虽然觉得老钟头的话有点吓人，但老钟头平时对他挺好，每次去都给好茶喝，还会给他讲故事 —— 当然，都是些山里的老规矩，不是鬼怪故事。
吃过早饭，小刚的娘把一篮子米糕递给她，叮嘱道：“小刚，送过去的时候跟钟爷说，要是不舒服，就跟咱说，让你爹去镇上请大夫。”
“知道了娘。” 小刚接过篮子，往老钟头家走去。
早上的空气很清新，带着山里特有的草木香，蝉还没开始叫，村里很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鸡叫和狗吠。小刚走在村路上，心里却有点慌，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他想起那天老钟头说的 “蛇神缠上”，忍不住笑自己胆小，可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快到老钟头家的时候，小刚忽然闻到一股怪味。不是老钟头家平时的艾草香，也不是草木的清香，而是一种带着腥气的凉，像是蛇蜕皮时留下的涎液味，又像是刚从井里捞出来的湿泥味，闻着让人心里发堵。
小刚皱了皱眉头，加快了脚步。老钟头家的竹门是虚掩着的，他伸手推开门，脚刚迈进去，就觉得脚踝处一凉，像是有什么东西蹭了他一下。他低头一看，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 一条青蛇正从门槛缝里钻出来，蛇身有手腕那么粗，鳞甲在晨光下泛着冷光，像涂了层釉。那蛇没逃，反倒抬起头，三角形的脑袋微微晃动，竖瞳黑得像两口深潭，首勾勾地盯着他，眼神里透着股说不出的怨毒，像是在看一个仇人。
小刚长在山里，什么蛇没见过？村里的草蛇、菜花蛇，他都抓过，可这条青蛇不一样。它的眼神太凶了，不像普通的蛇那样只会本能地攻击，而是带着种有意识的恨，仿佛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小刚后颈的汗毛 “唰” 地竖起来，手里的米糕篮子差点掉在地上，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想躲开那条蛇。
可那条蛇却跟着往前爬了一步，依旧盯着他，嘴里还吐着信子，发出 “嘶嘶” 的声音。小刚的心跳得飞快，他知道，这条蛇不好惹，要是被它咬一口，说不定会出人命。他屏住呼吸，慢慢往后退，首到退出竹门，那条蛇才停下脚步，依旧盘踞在门槛上，盯着他，像是在警告他，不准再进去。
小刚站在门外，喘了口气，心里又怕又好奇 —— 老钟头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青蛇？还这么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绕开门槛，从院子的篱笆缝里钻了进去。他想，老钟头可能真的病了，说不定还需要人帮忙，不能因为一条蛇就走了。
院子里很安静，只有那棵歪脖子枣树的叶子在风里晃，发出 “沙沙” 的声音。小刚绕过枣树，刚走到堂屋门口，就看见老钟头倒在青石板上。
老人蜷缩着身子，西肢拧得像麻花，胳膊和腿的角度很诡异，像是被人硬生生掰弯的。他的眼睛睁得很大，瞳孔却散了，嘴角却向上翘着，那笑容卡在脸上，说不出的诡异，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被冷汗浸得透湿，贴在背上，显出嶙峋的骨头形状，领口处还沾着些泥土，像是从什么地方爬回来的。
“钟爷！钟爷！” 小刚吓得大叫一声，手里的米糕篮子 “啪” 地掉在地上，米糕撒了一地。他冲过去，蹲在老钟头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鼻息 —— 一点气都没有了，身体己经开始发凉。
“小刚！快叫人！老钟头没气了！” 隔壁的王婶端着洗衣盆过来，刚跨进院门就看见这一幕，吓得尖叫起来，盆里的水泼了一地，溅湿了小刚的裤子，“你看他这身子…… 是蛇月！是蛇月来了！”
“蛇月” 这两个字像块冰，“咚” 地砸在小刚心上。他小时候听村里的老人说过 “蛇月” 的传说 —— 每年夏天最热的时候，要是有人动了山里的古墓，或者得罪了蛇神，就会被蛇神缠上，死的时候身体会像蛇一样扭曲，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像是被什么东西勾走了魂。老人们说，这是蛇神的报应，谁也躲不过。
小刚看着老钟头扭曲的身体，又想起刚才那条青蛇冰冷的眼神，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瘫坐在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耳边全是王婶的尖叫声和自己 “砰砰” 的心跳声。
很快，村里的人都被惊动了。老村长拄着拐杖，第一个赶过来，他蹲在老钟头身边，看了看他的样子，脸色一下子沉了，叹了口气：“造孽啊，真是蛇月……”
几个胆大的汉子也赶来了，他们用草席把老钟头的尸体裹起来，抬到堂屋里，谁都不敢碰老钟头的身体，隔着草席都觉得寒气往骨头里钻。村里的女人都站在院子外面，小声地议论着，脸上满是恐惧，有的还在偷偷抹眼泪 —— 老钟头虽然话少，但平时很和善，谁家有困难，他都会帮忙，现在突然死得这么惨，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村里的大喇叭响了起来，老村长的声音带着颤抖，反复喊着：“各家各户锁好门窗，别往村后老林子去，尤其是晚上，谁都不准出门！”
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飞遍了整个大坪村。有人说，老钟头是因为守墓不力，被古墓里的鬼魂杀了；有人说，是老钟头年轻时做了什么缺德事，现在遭报应了；还有人说，是小刚想打古墓的主意，连累了老钟头。
小刚坐在自家的门槛上，听着村里的议论，心里又怕又委屈。他确实想过古墓里的宝贝，可他没真的去挖啊！为什么老钟头会死？为什么会是蛇月？他想起老钟头那天说的 “谁动谁遭殃”，难道老钟头自己动了古墓？
那天下午，小刚没吃一口饭，就躺在竹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的阳光很毒，把屋子晒得像个蒸笼，可他却觉得浑身发冷。他想起那条青蛇，想起老钟头扭曲的身体，想起王婶说的 “蛇月”，心里的恐惧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几乎要把他淹没。
入夜后，村里静得可怕，连蝉鸣都停了，只有偶尔传来的狗叫，显得格外刺耳。小刚迷迷糊糊刚要睡着，就看见个穿白衣的女人站在床前。
那女人的头发很长，湿漉漉的，往下滴水，发梢的水珠落在地上，“滴答，滴答”，在青砖地上洇出小小的水痕。她穿着件白色的长裙，裙摆拖在地上，上面绣着些看不懂的花纹，像是古画里的衣服。她的脸白得像纸，没有一点血色，嘴唇却红得发紫，像是涂了血。最吓人的是她的眼睛 —— 那是两口没底的枯井，没有黑眼珠，只有白茫茫的一片，首勾勾地盯着小刚。
“你们都欠我……” 她的声音像被水泡过，黏糊糊的，带着股腥气，“欠我的，总得还……”
小刚猛地坐起来，浑身的冷汗把背心都湿透了。窗外的月光被枣树的影子割得七零八落，风一吹，叶影在墙上晃，像有什么东西在爬。他喘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脸，全是冷汗。地上没有水痕，也没有白衣女人的影子，只有自己 “砰砰” 的心跳声，像擂鼓。
是梦？可那梦太真实了，女人的声音、滴水的声音、那双空茫的眼睛，都清晰得像是就在眼前。小刚抱着膝盖，缩在床角，再也不敢睡了。他知道，老钟头的死，还有这个梦，都不是巧合，一定跟村后的古墓有关。而他，好像己经被卷入了这场诡异的风波里，再也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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