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把社区办公室的窗染成墨色，米砚石蹲在物资架前，指尖捏着张皱巴巴的物资清单，纸上的铅字被他用毛笔描了遍边，黑墨在灯光下泛着柔润的光，像给现代的表格裹了层北宋的绢帛。怀里的玛瑙石“七天咒”贴着肋骨，温凉的触感像块刚从汴河水里捞起的灵璧石，让他在满是消毒水味的房间里，寻到了点熟悉的安稳。
“米叔，还在整理啊？”江紫媄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点疲惫，却依旧清亮。米砚石抬头，只见她脱了防护服，穿着浅蓝色的医护服，发梢还沾着点夜露，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像极了汴梁夏雨后，他在奇石上看到的那层薄润水光。
怀里的玛瑙石忽然轻轻发烫，那暖意顺着肋骨往上爬，绕着他的手腕，最后停在握着毛笔的指尖。米砚石赶紧把清单往后藏了藏，怕她看到自己又在“折腾”现代的表格，却忘了指尖的墨己经蹭到了袖口，留下个小小的黑印。
“江医生，你回来了。”他站起身，声音比平时轻了些，“这些物资标签总掉，我用墨描了描，好认些。”江紫媄走过来，目光落在清单上，被描过的“口罩”“手套”二字，笔锋带着米芾特有的“刷字”力道，却又透着点小心翼翼的温柔。她忍不住笑了：“你这一描，倒比打印机打的还醒目，明天志愿者们肯定不会拿错了。”
米砚石的耳尖有点发烫，怀里的玛瑙石暖得更明显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忽然注意到江紫媄手里拎着个保温桶，桶身还冒着淡淡的热气，像汴梁冬夜里，他书房里煨着的暖炉。“这是……”
“社区食堂熬的小米粥，给晚班的志愿者留的，我想着你肯定还没吃，就给你带了份。”江紫媄把保温桶放在桌上，打开盖子的瞬间，小米的清香混着红枣的甜，漫满了整个房间，像把夜色都熬软了。“快尝尝，还热着。”
米砚石接过她递来的勺子，指尖碰到温热的瓷勺，又触到她的指尖——她的指尖带着点凉意，想来是刚从外面回来，被夜风吹的。怀里的玛瑙石“嗡”地一声轻响，暖意顺着他的手臂，悄悄传到了瓷勺上，像是在帮他暖着那点凉。
粥熬得很稠，小米粒煮得开花，红枣的甜渗在每一口里。米砚石喝着粥，忽然想起北宋的冬夜，他在书房里赏石，管家会端来一碗热粥，也是这样的甜，这样的暖。可那时的粥里，只有石的陪伴；如今的粥里，却多了个人的温度，还有怀里奇石的暖意，这让他忽然觉得，这陌生的现代疫区，竟比千年前的汴梁书房，更让人心安。
“对了，米叔，你看这个。”江紫媄指着桌上的台灯，暖黄色的光洒在物资架上，把“口罩”“防护服”的标签照得清清楚楚，“这是社区新买的夜灯，晚上整理物资不用摸黑，比之前的手电筒方便多了。”
米砚石盯着台灯，那圈暖光像揉碎的月光，落在桌面上，映出他和江紫媄的影子，还有他怀里青布巾的轮廓。他想起汴梁的夜晚，书房里点着的油灯，灯芯跳动时，光会在灵璧石上晃出细碎的影，像星星落在石头上。“这‘夜灯’，倒比油灯亮多了，还不呛人。”他伸手碰了碰台灯的灯罩，指尖触到温热的玻璃，怀里的玛瑙石忽然泛出极淡的青光，透过青布巾，映在灯罩上，像给暖黄的光添了点青润的色。
江紫媄也注意到了那点青光，眼里闪过丝好奇，却没多问——她知道米砚石的奇石总在不经意间显灵，像个懂事的孩子，总在暖的时候，悄悄添点温柔。“你要是喜欢，明天我跟社区说，给你住处也装一个，晚上抱石看书，也亮堂些。”
“不用麻烦。”米砚石赶紧摆手，又觉得语气太急，补充道，“我住的地方有光就好，不用这么亮——再说，有它陪着，暗点也不怕。”他摸了摸怀里的玛瑙石，红褐的石面在暖光下，泛着层莹润的光，像藏了颗小小的太阳。
江紫媄看着他护石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你对这石头，倒比对自己还上心。”她顿了顿，目光落在物资架最上层的退烧药上，语气沉了些，“不过说真的，上次要不是它指引找药箱，张爷爷说不定就危险了。这石头，是个好帮手。”
提到张爷爷，米砚石的眼神软了下来。他想起那天玛瑙石发烫时的暖意，想起江紫媄急救时稳如磐石的手，忽然说：“其实它也挑人，你在的时候，它光更柔，暖得也更明显。”这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了，怀里的玛瑙石像是听懂了，轻轻颤了颤，暖得更甚，像在附和他的话。
江紫媄的脸颊忽然有点红，她赶紧低下头，用勺子搅了搅保温桶里剩下的粥，声音轻得像夜风：“可能是……我想着要帮人，它感应到了吧。”两人都没再说话，只有台灯的光在房间里静静流淌，小米的清香还在鼻尖萦绕，怀里的奇石暖得刚好，像把此刻的时光，都熬成了一碗温软的粥。
过了会儿，米砚石忽然指着窗外的月亮，轻声说：“你看，今天的月亮，跟汴梁的很像。”江紫媄抬头，只见一轮圆月挂在墨色的天上，清辉洒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像铺了层薄霜。“汴梁的月亮，也这么圆吗？”
“比这还圆些，挂在城墙头上，照得汴河像条银带。”米砚石的眼神飘远了，像是回到了千年前的汴梁，“那时我总在月下赏石，灵璧石在月光下，能看到细细的纹路，像藏了整个夜空的星子。”他顿了顿，又看向江紫媄，“不过现在的月亮也好看，有你在，有它在，比那时还暖。”
怀里的玛瑙石忽然发出点极淡的青光，映在江紫媄的脸上，把她的笑意照得更清晰了。她看着米砚石，眼里的光比月光还亮：“等疫情过去，我们可以去公园看月亮，那里没有城墙，能看到更圆的月。”
“好。”米砚石用力点头，心里像被粥填得满满的，暖得发胀。他低头看着怀里的玛瑙石，红褐的石面泛着青光，映着台灯的暖黄，像把汴梁的月和现代的光，都藏在了这小小的石头里。
又整理了会儿物资，江紫媄看了看表：“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要帮居民测体温呢。”米砚石点点头，把描好的清单叠整齐，放进怀里，和玛瑙石贴在一处——他想把这带着墨香的清单，也让奇石“认认”，毕竟这也是帮人的事。
两人一起走出办公室，夜风吹来，带着点凉意，米砚石却不觉得冷——怀里有暖石，身边有故人（虽然是新识的“故人”），还有刚才喝下去的热粥，把整个身子都烘得暖暖的。江紫媄走到路口，回头对他说：“路上小心，明天见。”
“明天见。”米砚石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才转身往住处走。怀里的玛瑙石依旧暖着，像揣着颗小小的太阳，也像揣着刚才那碗热粥的温度，还有江紫媄的笑意。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忽然觉得，这穿越千年的旅程，或许不是为了回到过去，而是为了在这疫区里，遇见这样的月光，这样的人，这样的暖。
走到住处门口，他摸出钥匙开门，怀里的玛瑙石慢慢凉了些，却依旧带着淡淡的温意。他把描好的清单放在桌上，又把玛瑙石拿出来，放在月光能照到的地方——红褐的石面在月光下，泛着极淡的青光，像在跟天上的月亮打招呼。
米砚石坐在桌边，看着奇石，又想起江紫媄的话，忍不住笑了。他想，明天一定要把物资分好，不让志愿者拿错；还要跟江紫媄学用测温枪，这次一定要学会，不能再让她笑话；还要……再帮她描几张清单，让她省点力。
月光透过窗户，落在奇石上，落在清单上，也落在米砚石的脸上。房间里很安静，却不再空旷——有石暖，有墨香，还有对明天的期待，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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