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把12号楼的楼梯间浸成淡金，药盒在米砚石手里晃，像提着串小灯笼——里面装着张阿婆的降压药，还有江紫媄特意加的葡萄糖片，“阿婆最近总说头晕，可能有点低血糖，备着总没错。”她的白大褂上沾着晨雾的湿，消毒水的清苦里混着淡淡的麦冬香。
林晓雨走在最前面，手里举着手机导航：“米叔，你看这个‘导航’，就像汴梁的引路幡，跟着它走就不会迷路，比你记楼号靠谱多啦！”她昨天教米砚石查健康码，今天又教导航，可米砚石总把手机屏幕里的路线图，看成铺在掌上的“微型舆图”，指尖碰一下都怕揉皱了。
“这‘舆图’竟能实时动？”米砚石凑过去，老眼眯成一条缝，指尖悬在屏幕上方，“汴梁时，驿站的舆图都是画在绢上的，哪有这般鲜活？莫不是藏了什么法术？”
江紫媄在后面笑：“是卫星在天上指路，不是法术。”她伸手帮米砚石扶了扶滑落的药袋，指尖碰到他的手背，老茧的糙感裹着暖意，让她心头轻轻颤了下，“不过你要是想叫它‘法术舆图’，也没什么不好。”
到张阿婆家时，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轻微的咳嗽声。米砚石推开门，就看见阿婆坐在藤椅上，手里攥着个旧布包，脸色有点发白：“姑娘们来啦？我刚才想倒杯水，站起来时头一晕，差点摔了……”
江紫媄立刻走过去，伸手摸阿婆的额头：“阿婆别慌，我给你测个血压。”她从药箱里拿出血压计，袖带缠在阿婆胳膊上时，米砚石凑过来，盯着血压计的显示屏：“这铁盒子能测气血？比汴梁的脉诊还快？”
“是测血压，看血管里的压力够不够。”江紫媄一边调仪器，一边解释，“阿婆血压有点低，得冲杯糖水喝，能快些缓过来。”她转头看厨房，“阿婆，您家有热水吗？”
阿婆摇摇头，声音发颤：“热水器坏了好几天，儿子在外地，没人修，我每天都喝凉白开……”
米砚石立刻站起来：“我去烧！汴梁时，我常给书房的铜壶添炭，这点事难不倒我！”他往厨房走，看见台白色的电水壶，像个圆滚滚的铜壶，只是没壶嘴没壶把，只有个按钮。他伸手按了下，没反应，又转着圈摸，差点把水壶碰倒。
“米叔，那是电水壶，要插电才会热！”林晓雨跑进来，帮他插上插头，“你看，灯亮了就是在烧，等灯灭了水就开了，比你添炭快多啦！”
米砚石愣在原地，看着亮起来的指示灯，像看到汴梁铜壶里跳起来的火星：“这现代的‘铜壶’，倒比古法省事，就是少了点炭火的暖。”他摸了摸衣襟里的玛瑙石“七天咒”，石身竟微微发凉——许是没做成事，它便冷了。
江紫媄怕阿婆等急，对米砚石说：“我去楼下王婶家借点热水，你陪阿婆坐会儿，别让她乱动。”她拿起空水杯，刚走到门口，就听见米砚石喊：“等等！”
只见米砚石怀里的玛瑙石突然发烫，淡青色的光从布缝里渗出来，像条细弱的光带，指向阿婆的床头柜。“石……石在引我。”他走过去，拉开抽屉，里面藏着个旧保温壶，壶身印着褪色的红梅，“这里面……好像有东西。”
阿婆忽然想起：“哦！这里面还有我前天烧的热水，想着省着用，就一首没倒……”
米砚石打开保温壶，果然有半壶温水，水汽裹着淡淡的暖意漫出来。他把水倒进杯子，江紫媄刚好借水回来，笑着说：“倒是省了跑一趟。”她拆开葡萄糖片，放进温水里搅化，递到阿婆手里，“慢慢喝，别呛着。”
阿婆喝了糖水，脸色渐渐红润起来，拉着米砚石的手说：“多亏了你这‘神石’，不然我还得等姑娘借水回来。”她指了指窗台的石头摆件，“我家也有块‘神石’，是儿子去年旅游买的，你帮我看看好不好？”
米砚石走过去，拿起摆件——是块染了色的人造石，纹路僵硬，没有半点灵气。他皱着眉说：“阿婆，这是假石，无魂无韵，不如路边的顽石有生气。”
阿婆的眼神暗了暗：“我就说嘛，买的时候挺亮，回来没多久就没光了……”
米砚石怕她难过，赶紧补充：“不过它能陪你解闷，也算有点用。”他摸了摸衣襟里的玛瑙石，石身又暖了，淡青色的光裹着掌心，像在安慰他“莫让老人失落”。
江紫媄帮阿婆把药盒整理好，贴上米砚石写的毛笔便签——“每日一次，每次一片”，字迹工整，比打印的还清楚。“阿婆，药吃完了就给社区打电话，我们再送过来，别自己硬扛。”
离开阿婆家时，电水壶的灯刚好灭了。林晓雨拔掉插头：“水开啦！下次米叔就能自己用啦！”她把水壶递给米砚石，“你试试倒杯水，小心烫。”
米砚石小心翼翼地倒了杯，递到江紫媄面前：“你刚才跑上跑下，喝口水歇会儿。”水蒸汽在杯口绕，映着他眼底的认真，像汴梁时给友人递茶的模样。
江紫媄接过杯子，指尖碰到杯壁的暖，心里也暖起来——这杯水里，有现代电水壶的快，有旧保温壶的温，还有米砚石藏在细节里的软。她喝了一口，温水流过喉咙，像晨雾里的光，轻轻裹住心尖。
“对了，社区刚发消息，说收到一批捐赠的口罩，让我们去清点下，下午要分给值守的志愿者。”林晓雨看了眼手机，蹦蹦跳跳地往前走，“听说捐赠的人还挺大方，捐了好几百个呢！”
米砚石跟在后面，手里拎着空药袋，衣襟里的玛瑙石持续发暖——淡青色的光透过布缝，落在楼梯间的光影里，像撒了把碎星。他忽然觉得，这现代的“送药路”，比汴梁的赏石路更暖——没有奇石的名贵，却有寻常人的温，有身边人的笑，还有块会因善而暖的石头，陪着他一步步走下去。
江紫媄放慢脚步，等他跟上，轻声说：“下午清点口罩时，你可以帮着写登记册，你的字好看，志愿者们肯定喜欢。”她的头发被风吹起，拂过米砚石的手背，像根软绒线，轻轻勾了下。
米砚石点点头，指尖还留着她头发的触感，像沾了片晨雾里的棉絮。他低头看怀里的玛瑙石，光更柔了，像在为这细碎的暖，轻轻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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