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区的晨雾是乳白的，混着粥香贴在物资点的帆布棚上，像熬了半宿的小米粥结的薄衣。米砚石揣着玛瑙石“七天咒”，蹲在棚下的煤炉旁，手里攥着个粗瓷碗——碗是江紫媄昨天送的，碗底有块小褐纹，像他怀里玛瑙石的缩影，此刻正盯着炉上的粥锅，看气泡在粥面冒，像太湖石的小孔里吐的雾。
“米叔，粥要溢了！”江紫媄的声音从雾里钻出来，手里拎着个布口袋，袋里装着刚从社区领的咸菜，“你盯着石发呆的功夫，粥都快熬成锅巴了——跟你说过，煤炉火要小，像你写‘善’字的笔锋，得收着劲。”
米砚石赶紧伸手把炉门调小，怀里的石突然温了温，像被粥的热气烘到。“这粥像汴梁的‘粟米羹’，”他搅了搅粥，米粒熬得开花，“只是那时用陶锅，现在用铝锅——铝锅太亮，像玻璃幕墙的假玉，不如陶锅养粥。”江紫媄挨着他蹲下，掏出咸菜，瓷碗里的咸菜绿莹莹的，像英德石缝里长的青苔：“社区王阿姨腌的，配粥刚好——你昨晚巡逻到后半夜，多喝两碗，补补劲。”
怀里的石又温了些，贴着肋骨发暖，是“有人疼”的信号。米砚石盛了碗粥，撒上咸菜，粥的热汽扑在脸上，像北宋时母亲掀开粥锅的暖。他喝了一口，米粒糯软，咸菜鲜脆，怀里的石轻轻颤了下，泛出极淡的青光，映在粥碗里，像滴进粥的小玛瑙。
“米叔，晓雨姐说你昨晚画的石标记救了李爷爷？”江紫媄盛着粥，眼角弯着笑，“李爷爷今早在楼下说，‘小米同志的石画比警示灯还管用，摸着碗边就想起那褐红的石’——你这石痴，连标记都画成石样。”
米砚石老脸一红，把碗往嘴边凑了凑，挡住笑：“那石画是按怀里的石画的，”他摸了摸石，“褐红的纹，像英德石的皱云，老人好记——比写‘小心地滑’管用，字太绕，不如石纹首观。”江紫媄点头，粥碗里的青光更柔了，她伸手碰了碰米砚石的袖口，那里沾着昨晚的墨，像块小墨石：“你这袖口的墨，得用肥皂搓——林晓雨教你的‘肥皂’，别又当成‘搓石布’。”
正说着，雾里传来拐杖的“笃笃”声，是张奶奶，手里拎着个竹篮，篮里装着刚蒸的馒头，还冒着热气：“小米同志，小江医生，我蒸了点馒头，给你们送过来——昨晚多亏你扶我，不然我这老骨头摔了，还得麻烦小江医生。”竹篮上的竹纹扭着，像昆石的冰纹，米砚石怀里的石突然烫了下，是“善举上门”的暖。
“奶奶您太客气了！”江紫媄赶紧接过竹篮，馒头的热气裹着麦香，像晒过太阳的太湖石，“您留着自己吃，我们有粥就行——米叔，快谢谢奶奶。”米砚石站起身，手里还攥着粥碗，“谢谢张奶奶，”他指着竹篮的竹纹，“这竹篮的纹像昆石，冰丝丝的，蒸馒头肯定香——比我北宋时见的竹篮还结实。”
张奶奶笑了，伸手摸了摸米砚石怀里的石（隔着布口袋）：“这石头温温的，像揣了块暖手宝——小米同志，你这石是好石，能护人，比庙里的护身符管用。”老人走后，米砚石怀里的石还烫着，他低头看粥碗，青光映在粥里，像颗沉在碗底的小玛瑙——这是他来疫区后，石最暖的一次，比帮老人找药箱时还暖。
“米叔，你看这粥里的青光，”江紫媄指着碗，“像不像你梦里的太湖石月魄光？”米砚石凑近看，青光在粥面晃着，真像——梦里的太湖石，月光照在上面，也是这样泛着柔白的光，只是梦里没有粥香，没有江紫媄的笑，没有居民的馒头。他突然想起昨晚巡逻时，江紫媄帮他拎着手电筒，光柱里的雾像淡青的纱，她的发梢沾着雾珠，像玛瑙石上的晨露。
“这粥比汴梁的粥暖，”米砚石轻声说，怀里的石温得刚好，“汴梁的粥只有米香，这里的粥……有石暖，有咸菜，有馒头，还有你。”江紫媄的脸微红，像粥里撒的枸杞，她低头搅了搅粥，“你这老石痴，夸人都带着石——以后我天天给你熬粥，把你的石熬得更暖。”
怀里的石突然轻轻颤了下，青光泛到江紫媄的粥碗里，两碗粥的青光连在一起，像两块玛瑙石的光缠成了线。米砚石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英德石的皱云纹：“好啊，以后你熬粥，我画石标记，我们一起护着这小区的人——像护着一堆奇石，每块都得轻着疼。”
雾渐渐散了，阳光穿过帆布棚的缝，落在粥碗里，青光混着阳光，像镀了金的玛瑙。江紫媄掏出手机，按亮屏幕：“林晓雨教我拍粥，说发去社区群，让大家都学学熬粥暖身子——你看，把石的青光也拍进去。”米砚石凑过去，屏幕里的粥碗泛着淡青的光，像碗里盛着块小奇石，他突然想起昨晚拍的江紫媄的侧脸，此刻手机里的粥和那时的她，都裹着石的暖。
“拍得好，”米砚石说，“比我画的石谱还好看——粥暖，石暖，人更暖。”江紫媄点了发送，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两人的影子，像两块靠在一起的奇石，一块褐红（他的石），一块柔白（她的笑）。
物资点的人渐渐多了，领药的，领口罩的，都笑着打招呼：“米叔，江医生，喝粥呢？”米砚石盛着粥，分给大家，怀里的石一首温着，像揣了块藏着阳光的暖玉。他看着江紫媄帮老人测体温，看着居民拿着他画的石标记念叨，看着粥锅里的气泡还在冒——突然觉得，这疫区的晨，比汴梁的赏石宴还踏实，这粥的暖，比任何奇石的光都更让人心安。
江紫媄走过来，递给他块馒头：“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等下还要去修楼道灯，你画的石标记，得让更多人看见。”米砚石接过馒头，咬了一口，麦香混着粥香，怀里的石贴着馒头，温得刚好。他抬头看阳光，看江紫媄的笑，看居民的脸——原来“扬善抑恶”的路，不在汴梁的奇石馆里，就在这碗粥，这块石，这个人的身边。
怀里的石轻轻颤了下，像在说：留下来，这里比汴梁好。米砚石笑了，又盛了碗粥，这次，他特意多撒了点咸菜——像给这暖晨，添了点英德石的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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