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的梆子声刚过，储秀宫的偏殿里还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沈微婉坐在梳妆台前，指尖捻着一枚刚从发髻上取下的银簪，簪头的珍珠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她面前的妆奁盒敞开着，里面却没有寻常嫔妃的珠翠，只静静躺着半枚碎裂的玉佩。玉佩的裂痕处还残留着一丝暗红，像是干涸的血迹。
“主子，李贵妃宫里的锦书姑姑来了，就在外面候着。”贴身宫女青禾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
沈微婉捏着银簪的手指猛地收紧，簪尖刺破了指腹，渗出一点鲜红的血珠。她却像是毫无所觉，只缓缓抬眼看向铜镜里的自己。镜中的女子面色苍白，眼底藏着连日未眠的青黑，唯有一双眼睛，亮得像淬了冰的寒星。
“知道了。”她淡淡应了一声，将银簪重新插回发间，又把那半枚玉佩仔细收进妆奁底层，上面覆了层细碎的珠花，看上去与寻常饰物无异。
刚起身要往外走，青禾却突然抓住她的衣袖，声音发颤：“主子，这深更半夜的，李贵妃突然派人来……会不会是鸿门宴？”
沈微婉低头看了看被抓住的衣袖，轻轻挣开，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那笑意却未达眼底：“这宫里，哪一日不是鸿门宴？”
她理了理衣襟，正了正钗环，推门而出时，廊下的风卷着夜露扑面而来，吹得她鬓边的碎发微微飘动。
廊檐下站着的锦书见她出来，忙屈膝行礼，脸上堆着程式化的笑意，眼底却没什么温度：“沈嫔主子，我们贵妃娘娘夜里睡得不安稳，总念叨着您前几日送的安神香好用，想请您过去说说话，也好解解闷。”
沈微婉看着锦书袖口露出的那截藕荷色衬里，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一瞬——那布料的针脚细密，边角处绣着一朵极小的缠枝莲，与三日前在御花园假山下发现的那片碎布，竟是一模一样的料子。
白城的井藤野乃叶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她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温声道：“贵妃娘娘有召，臣妾自当前往。有劳姑姑稍等，容臣妾换件衣裳便来。”
锦书笑着应了，目光却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像是在审视什么。
沈微婉转身回屋时，青禾正站在门内，脸色白得像纸。她没看青禾，只从妆奁最深处摸出一个小小的锦囊，塞进了袖中。锦囊里装着的，是她前几日从那具无名宫女尸身上找到的唯一线索——半枚刻着“令”字的令牌。
换好衣裳再次出门时，沈微婉的步伐比刚才更稳了些。她知道，今夜这趟李贵妃的宫殿之行，怕是比前几日在冷宫墙角发现那具被毒杀的宫女尸体时，还要凶险几分。
夜风穿过宫墙，带着远处更夫打更的余音，像是谁在暗处发出的叹息。沈微婉跟着锦书走在宫道上，看着两侧沉沉的宫影如同蛰伏的巨兽，忽然想起白日里听闻的消息——皇后宫里掌管库房的刘公公，今晨被发现吊死在了自己的值房里，身上搜出了一封承认偷盗贡品的认罪书。
人人都说刘公公是畏罪自尽，可沈微婉却记得，三日前在御花园撞见刘公公时，他还跟自己身边的小太监说，要去给皇后呈递一本关于各宫月例支出的账册。
那本账册，如今又在何处？
走到翊坤宫门口时，锦书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对她笑道：“主子请进吧，贵妃娘娘就在暖阁里等着呢。”
沈微婉抬头看向那扇紧闭的宫门，门内隐隐透出暖黄的灯光，却听不到半点声响，安静得有些诡异。她深吸一口气，正要迈步，袖中的锦囊突然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像是那半枚令牌在发烫。
她的脚步顿住了。
就在这时，宫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拉开，一股浓郁的龙涎香混合着苦杏仁的气味扑面而来。
沈微婉猛地抬头，看向门内。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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