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地宫在骨笛的余音里颤了一下，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拨动的老琴。
苏谧指下的笛孔仍在渗风，那风带着微甜的血腥，也带着童稚的笑声，一声近，一声远。
忽然——
“咚、咚、咚……”
头顶传来闷重的撞击，不是石落，不是瓦裂，而是一下一下，像有人在用额叩门。
无舌猛地抬头，脸色惨白：“是霜钟……裂钟在自鸣！”
苏谧握紧骨笛，笛身霜纹骤亮。
就在她抬步欲返的瞬间，干涸的潭底幽绿残火猛地一跳，化作一缕火线，顺着裂缝首追她的影。
火线所过之处，石壁渗出密密麻麻的血珠，血珠凝成细线，交织成一幅倒悬的凤羽纹——
羽纹中心，赫然是一枚被剥开的瞳孔，黑得映不出任何人影。
瞳孔眨了一下。
骨笛“啪”地裂出一道细纹，一缕幽蓝魂烟逸出，在半空凝成阿若的轮廓——
仍是七岁模样，额心朱砂，左眼空洞。
她张嘴，没有声音，却有一滴泪形的光坠向苏谧掌心。
光落即化字：
“子时三刻，凤羽归魂。”
无舌颤声：“子时……只剩一刻！”
苏谧抬眼，裂缝尽头忽现微光，像有人在外面撬开地宫穹顶。
她反手将骨笛横于唇前，吹出一段极低的调子——
笛声如锈刀划冰，裂缝应声而开，一线天光刺入，照出血瞳中的倒影：
乾清宫的丹陛上，新帝以额叩钟，血染龙袍。
而在他脚下，婴卫们环成一圈，手里提着幽绿的宫灯，灯芯竟是一截截细小的指骨。
灯光齐指同一处——
一口尚未合盖的青铜棺，棺内铺着雪白的凤羽，羽上却空无一物。
阿若的魂影在笛声里轻轻一晃，化作一片冰蓝羽瓣，飘向那线天光。
苏谧伸手，羽瓣掠过她掌心，留下一道极细的灼痕——
灼痕形状，正与棺中空缺的位置严丝合缝。
“原来，”苏谧低语，“他们要的不是龙脉，是凤骨。”
她收拢掌心，血与霜火交融，凝成最后一粒冰蓝星子。
星子在她指间碎裂，迸成漫天微光——
光里，是十年前的雪夜，阿若被抱出宫门，回眸对她无声张口：
“姐姐，带我回家。”
笛声骤止。
裂缝轰然合拢，天光尽灭。
黑暗中，只剩苏谧的声音，像落雪，也像归途——
“子时三刻，我带她回家。”苏谧紧了紧手中骨笛的碎片，毅然转身朝着微光传来的方向奔去。那微光像是通往外界的希望，也是拯救阿若的最后契机。
当她终于从裂缝中钻出，眼前是一片混乱。新帝仍在疯狂地以额叩钟，婴卫们眼神呆滞，围绕着青铜棺，似被某种邪术操控。苏谧深吸一口气，骨笛碎片在她手中重新凝聚，霜火在笛身流转。
她吹出一曲激昂之音，音波如利刃，冲向婴卫。婴卫们的宫灯纷纷熄灭，身体摇晃着倒下。新帝察觉到异样，抬起头，眼中满是癫狂：“你来了，把凤骨交出来！”
苏谧冷笑：“妄想！”她笛声再变，化作一道冰墙，将新帝阻隔。而此时，子时三刻将至，苏谧趁着新帝被困，抱起棺中凤羽，口中念起咒语。阿若的魂影渐渐清晰，与凤羽相融。就在钟声敲响的瞬间，阿若成功归魂，她睁开眼，唤了声：“姐姐。”苏谧微笑，带着阿若，在新帝的怒号中，消失在夜色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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