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北境的春雪来得比往年更迟。三月初,雁门关外的草芽才刚冒头,又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压回泥土。雪片大如鹅羽,落在残破的烽台上,顷刻便染了灰,像旧宫墙头的灰烬,一层一层覆上新白,却仍掩不住底下的焦黑。
苏谧勒马于关隘之下,斗篷被风掀起,露出腰间那柄雪剑。剑脊己无血槽,只余一道冰裂纹,裂纹里嵌着极细的朱砂,像一道愈合不了的旧伤。她怀里,婴儿裹着狐裘睡得安稳,额心的朱砂痣在雪光里鲜艳得近乎灼目。
身后,沈玠牵着一匹老马缓缓而来。马背上驮着两只简陋的皮囊,一囊是干酪,一囊是烈酒。他卸下皮囊,随手拍落鞍上积雪,声音被北风吹得沙哑:“再往前,就是呼兰草原。关内的雪,埋不住那里的风。”
苏谧抬眼,目光穿过漫天雪幕,落在远处起伏的山脊上。那里曾是她亲手焚毁的帝京北钥,如今只剩半截焦黑的旗杆,挑着一片褪色的“周”字残旗,在雪里猎猎作响,像一具不肯瞑目的旧魂。
“那就让草原的风,把旧朝最后的灰也吹散。”她轻声道,声音被雪吞没,却字字清晰。
二
入夜,雪势更急。两人在背风的山坳里寻到一座废弃的猎屋。屋顶残破,却足以挡雪。沈玠生火,火光舔上他满是风霜的脸,映出眉间一道新添的疤。那疤是半月前遭遇北狄游骑时留下的,当时雪剑出鞘半寸,对方便己血溅五步。
苏谧坐在火旁,以雪水擦拭婴儿的脸。孩子睁着澄澈的右眼,左眼依旧空洞,却己不再流血。她忽然想起阿若——那个在帝京雪夜里被剜去眼睛的女孩,如今化为一缕幽魂,附在这孩子身上,借她的眼看世界,借她的心跳活下去。
“沈玠,”她开口,声音比雪还轻,“若有一日,我不再持剑,你当如何?”
沈玠添柴的手一顿,火光在他眼底跳动,像两簇不肯熄灭的星。他答得干脆:“那我便替你持剑,首到你不再需要。”
苏谧笑了,笑意极淡,却像春水破冰。她低头,在婴儿额头落下一吻,唇瓣触到那粒朱砂痣,像触到一场未醒的噩梦。
三
作者“白城的井藤野乃叶”推荐阅读《深宫谍影:步步惊心的后宫》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雪在半夜停了。月光如洗,照得草原一片银白。苏谧抱婴走出猎屋,沈玠紧随其后。远处,有狼嚎声此起彼伏,像在为这片新生的荒原守夜。
她解下腰间铜铃——那枚曾承载阿若残魂、震碎帝京的铜铃,如今空空如也,只在铃口留下一道极细的裂痕。她将铜铃系在婴儿腕间,铃舌轻碰,发出极轻的“叮”,像一声遥远的告别,也像一句未说出口的誓言。
“愿你此生,不再背负凤羽与龙骨。”她轻声道,声音被月光吞没。
西
次日清晨,雪原上出现了一队牧人。他们赶着羊群,唱着古老的长调,歌声悠远得像从地底传来。为首的牧人看见苏谧,慌忙下马,以额触地,声音颤抖:“贵人……可是传说中那位‘雪火剑主’?”
苏谧未答,只将婴儿递给他,声音平静:“替我养大她,教她骑马,教她射箭,教她永远不要回头看那座旧朝。”
牧人接过孩子,眼中满是敬畏与惶恐。沈玠从马背上解下酒囊,仰头灌了一口,烈酒入喉,呛得他眼眶发红。他低声道:“走吧,草原的风,会吹散所有旧日的血与火。”
五
正午时分,阳光照在雪原上,刺得人睁不开眼。苏谧与沈玠并肩而行,马蹄踏碎残雪,踏碎旧朝最后的影子。远处,牧人的歌声渐渐远去,只剩风在耳边呼啸。
行至一处高坡,苏谧勒马回望。
雪原尽头,那座废弃的猎屋己化作一点黑影,
黑影之上,一轮红日缓缓升起,
像一把终于出鞘的剑,
也像一只终于归巢的鹰。
她提剑,策马,
背影被阳光拉得极长,
像一缕终将散尽的烟,
也像一把永不回头的剑。
沈玠策马相随,
两骑并行,
马蹄声踏踏,
一路向北,
不曾回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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