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雪夜急召
冬至未至，玉门关己先一步落雪。
关楼上的铁旗冻作硬片，风一刮便锵然作响。苏谧披玄狐大氅，立于垛口，指尖轻触那面残破“周”字旗——旗角焦黑，仍带着三年前帝京大火的味道。
夜鼓三通，关内灯火骤亮。沈玠疾步而来，将一封急函递到她手中。信笺以火漆封口，漆上压的是北庭都护府的旧印。
“呼兰河上游发现北狄王帐，”沈玠低声道，“乌延赫未死，反借萨满巫术聚三部狼骑，号称十万。”
苏谧展开信，目光落在最后一句——
“愿以镇北旧部三万，迎雪火剑主入关。”
落款赫然是“顾西澜”。
她指腹微顿。顾西澜，昔日帝京金吾卫上将，十年前因谏言被贬北庭，如今竟成了雪原上唯一肯举旧旗的人。
“明日卯时，开拔。”她抬眼，左眼空洞，却映出沈玠眉间骤起的忧色。
二、铜铃裂响
寅时三刻，营中忽起异声。
苏谧掀帐而出，见篝火旁，婴孩腕间铜铃无故自鸣。铃舌轻颤，散出一缕幽蓝光，光里浮出阿若稚嫩侧影——
“姐姐，狼来了。”
语罢，光影碎成雪粉，落入火中，竟将火焰凝成冰蓝。
沈玠按剑，目光如炬：“萨满以血祭天，借铃魂为引。乌延赫想以阿若残魂开狼神眼。”
苏谧握紧雪剑，剑脊“归安”二字映火光，像一双将醒的凤目。
“那就让他看看，”她轻声道，“真正的狼神是谁。”
三、雪火誓师
卯时，玉门关外，三万镇北旧部列阵。
铁甲映雪，枪尖凝霜。顾西澜银盔白发，单膝跪地，将半枚虎符高举过头：“末将等，候剑主十年。”
苏谧接过虎符，指腹断口——另半枚，在三年前帝京大火中随先帝葬身火海。
“今日之后，再无帝京，”她朗声道，“只有北庭雪火。”
众将齐喝，声震九霄。
沈玠立于她右侧，长弓斜背，箭囊里仅剩三支白羽箭。
苏谧转身，以雪剑划破掌心，血滴入雪，瞬间凝成一朵曼珠沙华。
“以此花为誓，”她高举血花，“雪火不灭，狼骑不南。”
西、呼兰血战
未时，呼兰河冰面崩裂。
北狄狼骑黑压压涌来，雪尘如怒涛。
乌延赫骑黑鬃马，披狼神面具，面具左眼空洞，镶着铜铃碎片——正是阿若残魂所化。
他弯刀指天，嘶哑长啸：“以狼神之瞳，开北冥之门！”
铜铃碎片骤亮，幽蓝光柱冲天，冰面裂出巨缝，似要吞噬整支镇北军。
苏谧纵马而出，雪剑横斩，霜火劈开光柱。
冰蓝与赤焰交缠，炸成漫天雪雾。
雾中，她看见乌延赫面具碎裂，露出半张焦黑面孔——
那分明是当年帝京大火中，被焚毁的北狄质子。
“原来，”她低语，“你也不过是一枚旧朝遗灰。”
雪剑再落，乌延赫连人带马被劈作两段。
血溅三丈，落地成花。
狼骑见主将死，阵脚大乱。
沈玠三箭连发，箭箭穿喉。
顾西澜挥旗，三万铁骑如潮水反扑。
夕阳西坠时，呼兰河冰面尽赤。
北狄残部仓皇北遁，雪尘掩去最后一缕黑影。
五、雪原春草
战后第三日，草原返青。
顾西澜以半枚虎符熔铸成一把小剑，剑身刻“归安”二字，赠予婴孩。
沈玠在河畔扎下一座新帐，帐前立木为碑，碑无字，只悬一盏铜铃。
苏谧抱孩儿立于碑前，轻声道：“此地名归安，愿你一生如鸿雁，北去南来，不为牢笼。”
孩儿咯咯而笑，伸手触碰铜铃，铃舌轻响，清脆如风过草原。
远处，牧人歌声悠扬，羊群如云。
歌声里，苏谧听见阿若在笑，
笑声被风卷向更远的天际。
六、尾声
八月十五，草原月圆。
苏谧立于高坡，雪剑横于膝上，剑脊“归安”二字映着月华，仿佛振翅欲飞。
婴孩在她怀里熟睡，小嘴微张，呼吸间带着乳香与夜露的清冷。
沈玠坐在她对面，以匕首削着一支鹰羽箭，羽屑落在火里，噼啪作响。
远处，牧人的胡琴低低响起，弦音苍凉，似在诉说旧朝遗事。
苏谧忽然抬手，指尖按住琴弦，琴声戛然而止。
她轻声道：“听。”
风中有雁阵掠空，哀鸣如裂帛，一声又一声，向北而去。
那是今年最后一批南归的鸿雁，却在此刻折返，
仿佛草原尽头有什么东西在呼唤它们。
苏谧垂眸，抚过婴孩额心的朱砂痣，
声音低而坚定：“那就随它们，往北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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