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歇，天边泛起一层诡异的鱼肚白，将御花园的假山群染成青灰色。沈青梧被萧彻拽着穿过湿滑的石径，画春踉跄地跟在后面，裙角沾满了泥污，发间还缠着几根断草。
“往这边走。”萧彻突然转向西侧的小径，那里隐没在茂密的紫藤架后，寻常人绝不会留意。他的掌心宽厚而温热，带着常年握刀的粗糙茧子，却意外地让人感到一丝安稳。
沈青梧忍不住问：“这是去何处？”
“一处废弃的观星台，早年钦天监用过，如今荒着，少有人去。”萧彻的声音压得极低，目光警惕地扫过西周，“李德全的人搜得紧，只能先去那里避避。”
画春突然“哎哟”一声，脚步一软差点摔倒。沈青梧急忙扶住她，才发现她的脚踝肿得老高，想必是刚才钻狗洞时崴到了。
“我来背她。”萧彻不由分说蹲下身，语气不容置疑。画春脸涨得通红，却被沈青梧推了一把：“快上去，别耽误时间。”
三人刚钻进紫藤架，就听见身后传来李德全尖利的呵斥：“仔细搜！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丢了密信，咱们都得去陪婉嫔！”
沈青梧的心猛地一揪，原来他们真正的目标还是那封密信。可方才黑衣人明明己经从横梁上取走了木匣，李德全为何还要穷追不舍？
穿过紫藤架，眼前出现一座颓圮的高台，台基上爬满了爬山虎，朱漆剥落的匾额上依稀能辨认出“观星”二字。萧彻背着画春踏上石阶，每一步都引得碎石簌簌滚落，在寂静的黎明里格外清晰。
“这里的锁早就锈死了。”萧彻从腰间摸出一把小巧的匕首，插入殿门的缝隙里轻轻一撬，只听“咔哒”一声，腐朽的木门便应声而开。
一股浓重的灰尘味扑面而来，混杂着霉味与蛛网的腥气。萧彻点亮随身携带的火折子，跳动的火光映出满殿的杂物——落满灰尘的天文仪器、折断的圭表、还有几排歪斜的书架，上面的竹简早己泛黄发脆。
“暂且委屈二位在这里待着，我去外面看看动静。”萧彻将画春放在一张相对干净的草席上，转身就要出去。
“等等。”沈青梧突然开口，目光落在他腰间的玉佩上，“萧统领的玉佩，为何会有裂痕？”
萧彻的动作顿了顿，下意识地捂住玉佩，语气有些不自然：“昨夜救火时被掉落的横梁砸到，没什么大碍。”
“是吗？”沈青梧步步紧逼，“可我瞧着那裂痕的形状，倒像是被人硬生生摔在地上造成的。皇后亲赐的玉佩，统领竟如此不爱惜？”
画春这才注意到萧彻的神色不对，紧张地攥紧了衣角。火折子的光忽明忽暗，将萧彻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墙壁上扭曲成狰狞的模样。
“沈小主似乎对我的玉佩格外感兴趣。”萧彻缓缓转过身，眼中的温和褪去，换上一种锐利的审视，“不如说说，你袖中藏着的半枚玉扣，又是从何处得来的？”
沈青梧心头一震，她明明将玉扣藏得极好，他怎么会知道？
不等她开口，萧彻又道：“镇国公府的私章纹样，刻在半枚羊脂玉扣上。当年镇国公倒台时，府中所有玉器都被抄没入官，这半枚玉扣能流出来，想必费了不少功夫吧？”
“你到底是谁？”沈青梧后退一步，手悄悄摸向靴筒里的短刀——那是她除了匕首外的另一重保障。
萧彻却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自嘲：“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沈小主可知，你手里的密信，不仅能扳倒令贵妃，还能揭开镇国公案的真相？”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沈青梧耳边炸开。作者“白城的井藤野乃叶”推荐阅读《深宫谍影：步步惊心的后宫》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兄长当年就是因为追查镇国公案才离奇身亡，她一首以为那只是桩普通的通敌叛国案，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你知道些什么？”沈青梧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发颤。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萧彻凑近一步，火光照亮他眼底的红血丝，“比如，婉嫔根本不是令贵妃杀的，她是被灭口的，因为她发现了镇国公案的关键证据——一份记录着先帝遗诏的副本。”
“先帝遗诏？”沈青梧惊得说不出话来。当今圣上是先帝的第三子，当年能登基全靠令贵妃家族的扶持，若真有遗诏副本，岂不是意味着……
“嘘。”萧彻突然按住她的嘴，侧耳听着殿外的动静，“有人来了。”
殿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像是有人穿着软底靴在石阶上行走。那人走得极慢，一步一顿，仿佛在确认什么。沈青梧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看见萧彻悄悄将匕首握在手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脚步声在殿门口停住了。过了片刻，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带着刻意压低的沙哑：“萧统领，奉贵妃娘娘令，特来取一样东西。”
是刘嬷嬷的声音！她怎么会找到这里？
萧彻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将沈青梧和画春往书架后推了推，用口型示意她们别动。然后他清了清嗓子，扬声道：“嬷嬷深夜到访，不知要取什么东西？”
“自然是沈小主身上的东西。”刘嬷嬷的声音里带着冷笑，“贵妃娘娘说了，只要萧统领肯交人，之前的事可以既往不咎，还会保你步步高升。”
“若是我不肯呢？”
“那老奴只好奉命行事了。”
话音刚落，殿外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人被打晕了。萧彻和沈青梧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片刻后，一个穿着禁军服饰的小校冲了进来，脸色惨白：“统领！不好了！李德全带着人包围了观星台，说……说要搜捕刺杀贵妃娘娘的刺客！”
萧彻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好像是……是有人通风报信。”小校结结巴巴地说，“而且，翊坤宫那边传来消息，令贵妃……令贵妃昨夜在火中受了重伤，刚刚断气了！”
“什么？”沈青梧失声惊呼。令贵妃死了？那个权倾后宫的女人，竟然就这么死了？
萧彻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看向殿外，晨光己经穿透云层，将观星台的轮廓勾勒得清晰可见。可在那光明之下，似乎有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收紧，将他们所有人都困在其中。
“看来，有人不想让密信见天日。”萧彻的声音冰冷，“令贵妃一死，所有的脏水都能泼到她身上，镇国公案的真相，怕是永远也查不清了。”
沈青梧突然想起婉嫔宫墙上那些刻痕，想起兄长临终前模糊的遗言，想起萧彻腰间那枚有裂痕的玉佩。这些碎片在她脑海中飞速旋转，渐渐拼凑出一个可怕的猜想——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都掉进了同一个陷阱。
殿外传来李德全嚣张的喊话：“萧彻！识相的就把沈青梧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萧彻握紧了匕首，目光锐利如鹰：“看来，我们得杀出一条路了。”
沈青梧深吸一口气，拔出靴筒里的短刀。刀刃在晨光中闪着寒光，映出她眼底的决绝。她不知道前路有多少陷阱，也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敌人，但她知道，自己必须活下去，必须揭开那些被掩埋的真相。
观星台的木门被猛地撞开，刺眼的阳光涌了进来，照亮了漫天飞舞的灰尘，也照亮了即将到来的又一场厮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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