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城的晨雾里飘着铁腥气。城西的防御工事上，百姓们正帮着士兵往麻袋里装沙土，老木匠王大叔把自家门板卸下来钉在鹿砦上，拍着胸脯对哨兵说：“这玩意儿结实，小鬼子的坦克撞上来也得卡壳！”
陈峰站在城楼上，手里捏着赵卫国送来的急报。日军华北方面军果然动了真格——三个步兵联队配属一个战车中队，正沿着胶济铁路往章丘压来，先锋距离济南己不足二十里。
“师座，刘工兵带人把新改的火箭筒送来了，”周卫国踩着梯子爬上城楼，身后跟着几个扛着长筒的兵工厂师傅，“这玩意儿加了瞄准镜，刘师傅说千米之内能打中鬼子的坦克观察孔。”
陈峰接过火箭筒掂了掂，筒身缠着防滑的布条，尾端还焊了个便于架设的三角架。他朝着远处的靶标试瞄，十字准星稳稳锁在木靶中心：“好东西！给章丘送二十具，剩下的配给西城防，让弟兄们练着打移动靶。”
话音未落，远处的铁路桥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周卫国迅速架起望远镜，脸色骤变：“师座，鬼子的炮兵开始试射了！炮弹落在护城河外，像是在测距离！”
陈峰猛地转身：“传令下去，所有火炮进入隐蔽阵地，没有命令不准开火！让沈锐把城西的民房拆出三条防火带，防止鬼子用燃烧弹！”
一刻钟后，日军的炮弹像雨点般砸向济南城头。砖石飞溅中，城楼上的瞭望塔被拦腰炸断，守塔的两个哨兵抱着机枪滚到城下，额头淌着血仍在喊：“鬼子的战车中队过铁路桥了！黑压压一片！”
城西防线上，沈锐正指挥士兵往沙袋后转移。一颗炮弹在不远处炸开，气浪掀飞了他的帽子，露出缠着绷带的额头——那是章丘战斗时被弹片划伤的。“都给老子稳住！”他抓起一把步枪往城垛上一架，“等鬼子的坦克进了火箭筒射程，听我口令齐射！”
三十米外，三个火箭筒手正趴在断墙后，瞄准镜里的坦克履带碾过麦田，辙痕里翻出新鲜的泥土。射手小李咽了口唾沫，手指扣在扳机上微微发颤，身旁的老兵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怕，就当打地里的野猪。”
“轰！”第一辆坦克刚碾过鹿砦，小李的火箭弹就到了。观察孔炸开个黑窟窿，坦克猛地一顿，紧接着从舱盖里冒出火舌。没等后面的坦克反应，另外两具火箭筒同时开火，履带断裂的脆响混着日军的惨叫，在炮火声里格外刺耳。
“好！”沈锐举枪打死一个试图跳车的日军驾驶员，“机枪手，给我扫掉跟在坦克后的步兵！”
城楼上，陈峰看着日军的第一波冲锋被压下去，眉头却没松开。周卫国递来的情报显示，日军主力并没往城西来，反而在章丘以东的山地里集结——赵卫国那边怕是要遭重。
“师座，章丘来电！”通信兵几乎是滚着过来的，“日军两个联队偷袭了赵旅长的侧翼，现在正往咱们的炮兵阵地包抄！”
陈峰一拳砸在城砖上：“让周卫国带侦察连和骑兵排，从城南的水道绕出去，抄鬼子的后路！告诉赵卫国，我给他留着西门，今晚必须把鬼子引进来打！”
章丘的山谷里，赵卫国正被日军逼在一处断崖下。身边的士兵不足百人，弹药只剩零星几箱，沈锐派来的援兵被卡在山腰，机枪子弹打光了就用石头往下砸。
“老赵！梦中岁月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往这儿扔手榴弹！”一个满脸是灰的士兵指着崖下的日军集群，那里正聚集着准备冲锋的鬼子。赵卫国摸出最后三颗手榴弹，扯掉拉环往崖下甩，爆炸声里混着骨裂的脆响，却没能挡住后续的冲锋。
就在这时，日军后方突然响起了枪声。赵卫国探头一看，只见十几个骑兵像尖刀般扎进敌群，为首的正是周卫国——他竟带着人骑着百姓送来的马，从日军侧后方的小路杀了出来。
“是周连长！”士兵们顿时来了劲，赵卫国抓起身边的炸药包，“弟兄们，跟我冲下去，把鬼子的炮兵阵地端了！”
断崖下的日军被前后夹击，顿时乱了阵脚。周卫国的骑兵挥舞着马刀，在敌群里左冲右突，侦察兵则扛着炸药包往日军的炮兵阵地钻。一个鬼子军官举着指挥刀冲过来，周卫国俯身躲过，马刀反手一挥，那军官的肩章连着半条胳膊飞了出去。
“炸掉那门九二式！”周卫国指着远处正在转向的火炮，两个侦察兵立刻抱着炸药包滚过去，在炮轮下点燃了导火索。轰然巨响中，炮管像麻花般拧在一起，日军的炮火瞬间哑了一半。
济南城西，沈锐正借着硝烟修补防线。一个满身是血的通信兵爬过来，递给他一张揉烂的纸条：“沈营长，赵旅长……赵旅长说他们把鬼子引进了葫芦谷，让咱们……让咱们往谷里扔燃烧弹！”
沈锐猛地站起来，对着身后的炮兵喊道：“坐标东经117度，北纬36度！把所有燃烧弹都给老子打出去！”
十门迫击炮同时开火，拖着黄烟的燃烧弹像流星般划过天空，落进葫芦谷。干燥的茅草瞬间燃起大火，谷里的日军惨叫声此起彼伏，冲在前面的坦克成了活靶子，被赵卫国的火箭筒一一点名。
暮色降临时，枪声渐渐稀了。赵卫国拄着断枪站在谷口，军装被烧得只剩半截，脸上结着黑痂。周卫国牵着马走过来，递给他一壶水：“师座说，今晚让你在城里吃顿热乎的。”
济南城的灯火又亮了起来。百姓们提着灯笼涌上街头，给归来的士兵递上馒头和热水。陈峰站在城楼下，看着赵卫国和周卫国相扶着走来，突然放声大笑：“好小子们，今晚的红烧肉管够！”
城西的废墟里，沈锐正帮着王大叔修补门板。老人摸着被炮弹片刮花的木料，心疼得首咂嘴：“这门板跟着我三十年了，明天还能钉上去挡鬼子不？”
沈锐擦了擦手上的血污，咧嘴一笑：“放心，等打跑了小鬼子，我让兵工厂给您打块铁门板，比这结实十倍！”
夜色渐深，指挥部里的灯还亮着。陈峰在地图上圈出日军撤退的路线，周卫国正用红笔标注新的防御点。窗外传来士兵们的歌声，虽然跑调，却透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
“师座，”周卫国突然抬头，“情报说日军在周村囤积了粮草，要不咱们……”
陈峰看着地图上的周村，指尖重重一点：“明天让赵会长的商队去探探路。记住，打蛇要打七寸——咱们得让小鬼子知道，济南城不是他们想来就能来的地方。”
窗外的月光洒在城墙上，给那些带着弹孔的砖石镀上了一层银辉。远处的章丘方向，偶尔有几声零星的枪响，像是在为死去的弟兄送行。但更多的，是城防工事里传来的鼾声、笑声，是百姓家里飘出的饭菜香——这座城，在血与火里，活得愈发坚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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