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河畔，那癫狂的笑声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渐渐稀落下来。
对岸二十万突厥铁骑的嘈杂议论，也隔着河水，变得模糊不清。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渭水桥头那诡异的一幕上。
一个高大的将军，一个瘦小的孩童，父与子，君与臣，就这么对峙着。
李世民脑子里那片足以焚尽一切的血色火海，被浇熄了。
不是被理智，而是被一股源自血脉深处，却又冰冷刺骨的寒意。
他握着剑柄的手，己经感觉不到那熟悉的纹路，只剩下一种浸入骨髓的麻木。
他面前，是他的嫡长子，李玄。
李玄没去看河对岸那群仍在叫嚣的突厥杂碎。
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像两把冰锥，死死钉在李世民的脸上。
那里面什么都没有，没有愤怒，没有焦急，只有一片能吞噬一切的虚无。
这片虚无，比二十万敌军的刀锋更能刺痛李世民的神经。
他看着自己父亲脸上那由血红转为煞白的狼狈，看着他那由疯狂转为惊惧的挣扎，缓缓地，开了口。
那声音平静得让人头皮发麻。
“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军国大事？”
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在五千唐军将士的心里激起千层巨浪。
李世民的身躯剧烈一震，像是被人当胸捶了一拳。
李玄的话顿了顿，像个经验老到的刽子手，给了囚徒一个喘息的机会，好让下一刀的痛苦更加清晰。
“这就是你所谓的谈判？”
李世民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喉咙里像是被灌满了滚烫的沙子，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他能感觉到，身后那五千道原本同仇敌忾的视线，变了味。
那一道道视线，此刻化作了密密麻麻的钢针，扎得他后背生疼。
他，大唐的秦王，百战百胜的天策上将，感觉自己不是身披明光铠的统帅，而是一个被当众扒光了衣服，绑在刑架上等待审判的囚徒。
而他的儿子，就是那个手持刑具的，冷酷无情的审判官。
李玄的嘴角，非常缓慢地，勾起了一抹弧度。
那里面没有一丝笑意，只有纯粹到了极点的嘲弄。
“敌人指名道姓，要抢你的女人。”
他的声音依然平稳，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要让她去突厥王帐里被羞辱。”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李世民的脸上，也抽在周围每一个还站着的唐军将士脸上。
一些士兵下意识地低下了头，握着兵器的手因为羞耻和愤怒而剧烈发抖。
他们的王妃，那个在他们出征前，亲自为他们送上酒食，温柔叮嘱他们“务必平安归来”的女人，正在被敌人用最下流的语言侮辱。
而他们，只能听着。
“而你，”李玄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隔着几步远，遥遥地指向了马背上那个高大的身影，“大唐的秦王，所谓的天策上将……”
他每说出一个头衔，李世民脸上的血色就褪去一分。
那些曾经让他引以为傲，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玄武门对掏，八百对三千优势在我》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让他不惜发动玄武门之变也要夺到手的荣耀，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最滚烫的烙铁，在他的灵魂上留下一个个耻辱的印记。
李玄的手指猛地顿住，声音陡然转冷。
“你就杵在这里，像个木头桩子一样，听着？”
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李世民的心脏，也捅进了周围每一个唐军将士的心里。
是啊，他们敬若神明的秦王殿下，就在这里听着！
他们也只能在这里听着！
一种感同身受的，锥心刺骨的羞辱，让许多士兵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李世民。”
李玄第一次，当着所有人的面，首呼其名。
不带任何敬称，不带任何父子之情。
这三个字，像一道惊雷，炸得所有人脑子一片空白。
这代表着彻底的，不留任何余地的否定。
李世民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捏住，连呼吸都停了。
“你真可悲。”
李玄轻轻摇了摇头。
他看李世民的模样，不再是看一个犯了错的父亲，而是像在看一件彻底报废，再无任何价值的垃圾。
他收回了视线，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在脏自己的眼睛。
“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
他的声音变得很轻，轻到只有风能听见，却又重若千钧，狠狠地砸在李世民的天灵盖上，砸碎了他最后一丝作为男人的尊严。
“你也配当男人？”
“也配当我的父亲？”
最后一句问话，如同一柄无形的巨锤，轰然落下。
李世民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那口被他强行咽下去的心头血，再也压制不住，带着无尽的屈辱与绝望，猛地从胸腔里炸开！
“噗——”
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溅湿了身前的马鬃。
他高大的身躯在马背上剧烈地晃动，仿佛随时都会栽倒下来。
那柄跟随他征战西方，斩将夺旗的“神策剑”，从他无力垂下的手中，“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将所有人的魂都拉了回来。
他们看着他们的王，看着那柄掉落在尘埃里的宝剑，再看看那个小小的身影。
王，倒下了。
而李玄，在留下这句足以诛心的最终审判后，没有再多看一眼。
渭水桥头，死寂一片。
李世民僵在马背上，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他握着剑柄的手，再也使不上一丝力气，那柄跟随他征战西方，斩将夺旗的“神策剑”，从他无力垂下的手中，“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将所有人的魂都拉了回来。
他们看着他们的王，看着那柄掉落在尘埃里的宝剑，再看看那个渐行渐远的，小小的背影。
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恐惧与狂热的念头，在每一个士兵的心中疯狂滋生。
王，倒下了。
但他们大唐，似乎还站着一个……更可怕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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