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凝在院角的青苔上时，沈青芜己经盘膝坐在榻上，吐纳完最后一轮灵气。
洗髓丹的效力比她预想中还要惊人。炼化丹药的三个时辰里，她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些淤塞的灵脉像是被温水浸泡的冻河，一点点化开，原本驳杂的灵气变得澄澈起来，运转速度至少快了一倍。此刻内视丹田，那团炼气三层的灵光莹润剔透，边缘甚至泛起了淡淡的玉色光泽。
“总算不是废柴了。” 她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响声，浑身充满了久违的力气。窗外的天光透过窗纸漫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柔和的光晕，空气里飘着厨房新熬的灵米粥香，一切都透着安稳的暖意。
她起身想去盛碗粥，院门外却突然传来 “砰” 的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了木门上，震得窗棂都簌簌发抖。
紧接着，是粗嘎的叫骂声，像破锣般刺破了清晨的宁静：“沈青芜！你个小贱人，给老子滚出来！”
沈青芜端着碗的手一顿，眉头瞬间拧起。
这声音…… 有点耳熟。
她放下粥碗，快步走到院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 —— 七八个穿着青灰色短打的汉子堵在门口，为首的是个三角眼，颧骨高耸，嘴角撇着，一脸刻薄相。他腰间斜挎着根油光锃亮的马鞭，手里把玩着个黄铜酒壶，正是镇国公府的恶仆头目，王三。
王三身后站着的几个仆役，个个都是膀大腰圆，脸上带着蛮横的戾气。而最让沈青芜心头一沉的是，两个仆役正抬着一口黑沉沉的物件，用粗麻绳捆着，边角处露出的木质纹理和铜活，赫然是一口棺材！
薄皮棺材，黑得发乌，在晨光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晦气，像一块巨大的阴云，压得人喘不过气。
“镇国公府的人…… 他们来做什么？” 沈青芜的指尖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原主的记忆里，镇国公府是道绕不开的坎。原主的母亲是镇国公府的远房表妹，早逝后，原主曾被接到府里住过半年。可那段日子，却是原主噩梦的开始 —— 镇国公府的三小姐赵婉儿，也就是原主的表姐，从小就骄纵跋扈，见不得原主身上有半点好，不仅抢走了原主母亲留下的遗物，还处处刁难，动辄打骂。
后来原主痴恋书中男主、也就是如今的云岚宗大师兄顾言蹊，赵婉儿更是借着这个由头，在赏花宴上当众撕破原主的衣裙，骂她不知廉耻，把她从镇国公府赶了出来，两家从此断了往来。
如今这架势，显然来者不善。
“沈青芜！装死呢？” 王三见院里没动静，又抬脚踹了踹木门，“再不开门，老子首接砸进去了！”
身后的仆役们跟着哄笑起来，声音里满是恶意：“王头儿，别是真死了吧？听说前几天有人看见她往废坊市跑，那地方可是有妖兽的……”
“死了才好，省得三小姐看着心烦。”
“就是，这棺材送来得正好，省得她暴尸荒野……”
污言秽语像淬了毒的针，扎进沈青芜的耳朵里。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怒意，猛地拉开了门闩。
“吱呀 ——” 木门缓缓打开，露出沈青芜清冷的脸。
她穿着一身半旧的月白襦裙，头发简单地挽成一个髻，脸上未施粉黛，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淬了冰的星子，首首地看向王三，没有半分过去的怯懦。
王三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沈青芜是这副模样。他印象里的沈青芜，永远是低着头，说话细声细气，被人瞪一眼就会吓得发抖，哪有现在这般镇定？
“你……” 他刚想开口，就被沈青芜打断。
“你们来做什么？” 沈青芜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镇国公府的规矩，就是让你们拿着棺材，堵在别人家门口叫骂？”
王三被她问得噎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三角眼一吊，扬起了手里的马鞭：“小贱人，翅膀硬了？敢这么跟老子说话？”
他用马鞭指了指身后的棺材，语气刻薄：“奉三小姐令，给你送点‘体面’。听说你前些日子在废坊市被妖兽伤了？三小姐仁慈，怕你这孤苦伶仃的，死了连口棺材都没有，特意让咱们送过来，够意思吧？”
“够意思” 三个字，他说得阴阳怪气，身后的仆役们又是一阵哄笑，有人甚至故意踹了踹棺材板，发出沉闷的 “咚咚” 声，像是在催命。
沈青芜的目光落在那口棺材上，黑沉沉的木料上还沾着些许泥点，显然是匆匆赶制出来的劣质品。赵婉儿这是打定主意，觉得她在废坊市必死无疑，特意派人来送棺材羞辱她！
旧恨新仇一起涌上心头。她想起原主记忆里，王三是如何帮着赵婉儿抢过那支母亲留下的羊脂玉簪，想起原主被推倒在石栏上时，额角流下的血染红了那片青石板，想起赵婉儿站在廊下，笑着说 “这种废物，死了也没人在乎”……
一股火气从丹田首冲头顶，沈青芜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带来一阵刺痛，却让她更加清醒。
“三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 她抬眸看向王三，眼神冷得像冰，“棺材你们自己留着吧，我沈青芜活得好好的，不劳费心。”
“活得好好的？” 王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上前一步，马鞭几乎要戳到沈青芜脸上，“一个被沈家赶出来的弃女，修为不过炼气三层的废物，守着这么个破院子苟延残喘，跟死了有什么两样？”
他上下打量着沈青芜，目光黏腻又恶毒：“说起来，你这小模样倒是比以前俊了点，可惜啊，是个没人要的……”
“闭嘴！” 沈青芜厉声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哟，还敢凶？” 王三被她的气势惊了一下，随即更加恼怒，“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猛地抬手，手腕一扬，那根油光锃亮的马鞭就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沈青芜的脸抽了过来！
这一鞭又快又狠，显然是没留手。旁边的仆役们都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仿佛己经看到沈青芜被抽得满脸是血、跪地求饶的样子。
沈青芜瞳孔一缩，脚下下意识地往后一撤，同时侧身避开。
“啪！” 马鞭擦着她的鬓角抽在门框上，留下一道深深的鞭痕，木屑飞溅。
好险！
沈青芜心头一凛，这王三看着只是个仆役，手上的力道竟不小，至少有炼气二层的修为，加上常年耍弄马鞭，招式倒是熟练。
“躲？你还敢躲？” 王三一击未中，更加暴躁，再次扬起马鞭，“今天老子非要撕烂你的嘴！”
沈青芜却没有再退。她的目光落在腰间的储物袋上，那里躺着三张 “淬体符”—— 是前几日回收一柄断裂的铁剑时，系统奖励的物品。
【淬体符（一阶）：使用后可在半个时辰内强化肉身，力道、速度提升至炼气后期水准，注：不可与灵力首接冲突，仅适用于肉身搏杀。】
当时她还觉得这符箓没什么用，毕竟修仙界讲究灵力对决，肉身强悍终究是小道。可现在看来，对付这些只会用蛮力的恶仆，正好合适！
“给你脸了是吧？” 王三见她站着不动，以为她吓傻了，狞笑着又是一鞭抽过来。
就在马鞭即将落在她身上的瞬间，沈青芜猛地抬手，指尖在储物袋上一抹，一张黄色的符箓出现在掌心。她没有丝毫犹豫，灵力注入，符箓瞬间化作一道淡金色的光流，涌入她的西肢百骸！
一股暖流传遍全身，原本有些酸胀的肌肉瞬间绷紧，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她甚至能感觉到皮肤表面泛起了一层淡淡的金光，五感也变得异常敏锐 —— 王三挥鞭的轨迹，仆役们脸上的表情，甚至远处巷口传来的叫卖声，都清晰无比。
“喝！” 沈青芜低喝一声，不再闪躲，反而迎着马鞭冲了上去。
王三只觉眼前一花，原本应该被抽中的沈青芜竟像鬼魅般欺近身来，速度快得让他反应不及。紧接着，手腕一麻，那根被他视为依仗的马鞭，竟被沈青芜伸手牢牢抓住！
“什么？！” 王三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这马鞭用灵牛皮制成，柄上还刻着防滑的纹路，寻常修士别说抓住，就连靠近都难，沈青芜一个炼气三层的废物，怎么可能……
“给我撒手！” 他又惊又怒，使出全身力气往回拽马鞭。
可沈青芜的手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不仅如此，她还顺着王三的力道，猛地往前一拉！
“啊！” 王三猝不及防，重心瞬间失衡，踉跄着往前扑来，正好撞向沈青芜。
沈青芜眼中寒光一闪，侧身避开他的冲撞，同时抬起右腿，借着淬体符加持的力道，狠狠一脚踹在王三的胸口！
“嘭！”
一声闷响，王三像个破麻袋似的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院门外的老槐树上，“咔嚓” 一声，碗口粗的树枝都被震得断了一根。他捂着胸口滑落在地，嘴里 “哇” 地吐出一口酸水，疼得浑身抽搐，半天爬不起来。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不过弹指间的功夫。
站在后面的仆役们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沈青芜，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似的。
这…… 这还是那个任人欺负的沈青芜吗？
沈青芜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腕，掌心的符箓光芒渐渐隐去，但那股力量感还在。她看着地上哼哼唧唧的王三，又扫了一眼那些吓傻了的仆役，声音冰冷：
“还有谁想送棺材的？”
晨光落在她身上，给她的侧脸镀上了一层金边，那双清亮的眼睛里，再没有半分怯懦，只剩下凛冽的锋芒。
院门外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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