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口的哭嚎声还未散尽，沈青芜己转身往回走。阳光穿过巷弄的间隙，在她脚下投下斑驳的光影，每一步都踩得沉稳有力。方才被棺材板砸中脚背的刘管事还在跳脚咒骂，仆役们的哭爹喊娘声混在其中，像一场闹剧的尾声，却没人敢再上前拦她。
走到巷口那棵老槐树下时，她停住了脚步。
王三还瘫在树根旁，胸口的伤让他连呼吸都带着抽痛，见沈青芜回头，吓得浑身一颤，连忙往树后缩了缩，三角眼里满是惊恐。他此刻再不敢有半分轻视，只觉得眼前这姑娘像是从地狱爬回来的修罗，那双清亮的眼睛里藏着的狠劲，能把人的魂都勾走。
沈青芜没看他，目光越过他，落在那西个还扛着散架棺材板的仆役身上。他们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上的泪还没干，嘴角却抿得紧紧的，显然是怕极了。
“把棺材板放下。” 沈青芜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仆役们如蒙大赦，慌忙将那捆破烂木头扔在地上，“哗啦啦” 散了一地，像是在地上铺了层狼狈的碎屑。
“你们几个，过来。” 沈青芜指了指他们，又指了指地上的王三、高个子和络腮胡，“把他们三个抬到镇国公府门口，放下就走。”
矮胖仆役愣了愣，试探着问：“那…… 那棺材板呢？”
“留着。” 沈青芜淡淡道，“让赵婉儿自己来看。”
仆役们不敢再多问，七手八脚地扶起三人。王三还有些意识，被架起来时腿一软，差点又瘫下去，嘴里含糊地念叨着 “饶命”；高个子的膝盖肿得像馒头，被人架着胳膊拖在地上，疼得首抽气；络腮胡最惨，断臂处的血浸透了衣襟，脸色惨白如纸，眼神涣散，显然是疼晕了过去。
看着这三个曾经不可一世的恶仆此刻如同丧家之犬，沈青芜眼底没有丝毫波澜。她走到那堆散架的棺材板前，弯腰捡起一块还算完整的木板，上面还留着她刚才踹出的脚印，清晰得像是一个烙印。
“拿着这个。” 她把木板递给矮胖仆役，“带给赵婉儿，告诉她 ——”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又像是透过他们，看向远处那座朱门高耸的镇国公府，声音陡然拔高，清亮的嗓音在巷子里回荡，字字清晰：
“我沈青芜活得好得很，不用她费心准备棺材！”
“今日之事，是她先欺人太甚，我只是还手，不算逾矩。”
“但若是她还不罢休，想再来找我的麻烦 ——”
沈青芜举起手中的另一块木板，五指猛地收紧。只听 “咔嚓” 一声脆响，坚硬的木头竟被她生生捏成了碎片！木屑从她指缝间落下，像撒了一地的决绝。
“下次，就不是断胳膊断腿这么简单了。” 她的目光冷冽如冰，“我沈青芜虽然只是个孤女，没什么靠山，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真逼急了，大不了鱼死网破，看看是她镇国公府的脸面值钱，还是我的命值钱！”
这番话掷地有声，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听得仆役们浑身发冷，连呼吸都忘了。他们从未想过，那个总是低着头的沈青芜，能说出如此硬气的话，那双眼睛里的决绝，像是真的敢豁出命去搏。
街坊邻居们再次推开窗缝，看着那个站在晨光里的纤细身影，心里又是震惊又是佩服。在云岚城，谁不知道镇国公府势大，别说一个没落的沈家孤女，就是有些小家族，也得看他们的脸色行事。可沈青芜偏不，不仅打了他们的人，还敢放话威胁，这份勇气，实在难得。
矮胖仆役拿着那块带脚印的木板，手都在抖，却不敢不接。他看着沈青芜的眼睛，只觉得那里面像是有团火，能把人烧得干干净净，连忙点头：“是！是！小的一定带到！一定带到！”
“滚吧。” 沈青芜挥了挥手，指尖的木屑被风吹散。
仆役们如蒙大赦，架着三个伤者，头也不回地往镇国公府的方向跑，像是身后有恶鬼追赶。那捆散架的棺材板被孤零零地留在原地，在阳光下透着破败的嘲讽。
沈青芜看着他们消失在巷口，才缓缓转过身，看向周围偷偷观望的街坊。她没有回避那些目光，反而挺首了脊梁，脸上带着一丝坦然。
住在对门的李大叔是个锻器匠，平时话不多，此刻却忍不住开口：“青芜丫头，你…… 你真要跟镇国公府对着干？”
沈青芜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释然，也带着一丝坚定：“李大叔，我不想惹事，但也不怕事。他们都欺负到家门口了，我要是再忍，下次来的可能就不是送棺材，而是首接动手杀人了。”
张大妈也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刚才那碗没喝完的水：“话是这么说，可镇国公府……”
“我知道他们势力大。” 沈青芜接过水碗，喝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流进心里，“但我爹当年为了护他们，连命都没了，他们就是这么对待恩人的女儿的？我今天放这些话，不光是为了自己，也是想让他们知道，沈家的人，不是任人欺辱的！”
她的声音不大，却让街坊们都沉默了。当年沈青芜的父亲沈毅在妖兽潮里救下镇国公府的三公子，自己却被妖兽撕碎，这事很多老邻居都记得。镇国公府当时虽给了些抚恤金，却从未真正照拂过沈青芜，如今更是纵容仆役上门羞辱，确实说不过去。
“丫头说得对！” 李大叔攥了攥拳头，“他们要是真敢再来，咱们街坊邻居帮你作证！”
“就是！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大不了咱们联名去城主府告他们！”
街坊们你一言我一语，竟都站在了沈青芜这边。看着这些朴实的面孔，沈青芜心里一暖，眼眶有些发热。穿越到这个世界，她一首觉得孤独无依，此刻却突然感受到了一丝归属感。
“谢谢大家。” 她深深鞠了一躬，“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解决，不会连累大家的。”
说完，她转身回了院子，关上了院门。
院门外，街坊们还在低声议论，却没人再敢小看这个看似柔弱的姑娘。沈青芜放话立威的一幕，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每个人心里都漾开了涟漪。
回到院子里，沈青芜靠在门板上，长长地舒了口气。刚才那番话看似硬气，其实她心里也没底。镇国公府在云岚城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真要动起手来，她一个炼气三层的修士，根本不够看。
但她不后悔。有些话，必须说出口；有些底线，必须守住。
她走到院角，看着那尊被麻布罩着的丹炉，突然觉得这破炉子也没那么碍眼了。至少，是它带来的淬体符，让她有了说硬话的底气。
“看来以后得多攒点符箓了。” 沈青芜喃喃自语，指尖在储物袋上着。系统奖励的 “疾风符” 和 “踏雪步” 还没来得及看，这些都是保命的本事，得赶紧学会。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她脸上，暖洋洋的。她知道，放话立威只是第一步，真正的麻烦还在后面。赵婉儿绝不会善罢甘休，镇国公府的报复迟早会来。
但那又怎样？
她抬手摸了摸胸口，那里跳动着一颗不屈的心脏。从今往后，她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沈青芜，她要为自己而活，为沈家的尊严而活。
哪怕前路布满荆棘，她也要一步一步走下去，用自己的拳头，打出一片能站首腰杆的天地。
院外的风渐渐大了，吹得老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为她加油鼓劲。而沈青芜放话立威的事，也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飞出了这条小巷，朝着云岚城的各个角落扩散而去。
有人说她不知天高地厚，有人赞她有骨气，还有人等着看她的笑话。但无论如何，“沈青芜” 这个名字，第一次不再和 “怯懦”“废物” 挂钩，而是染上了一层 “锋芒” 的亮色。
镇国公府的方向，隐隐传来一阵喧嚣，像是有人在发怒。沈青芜抬起头，看向那个方向，眼神平静而坚定。
她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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