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层薄纱，漫进东厢房的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沈青芜坐在榻边的小马扎上，指尖悬在系统光屏前，迟迟没有落下。淡蓝色的光晕映着她眼底的挣扎，光屏中央 “醒神丹” 三个字泛着莹润的光，下面标注的兑换条件像根细刺，扎得她心口发紧 ——50 点灵力值，那是她三个月来没日没夜修复铁器攒下的全部家当。
榻上的少年还在昏睡，眉头却蹙得很紧，像是被噩梦缠住了。他夜里又发起低热，额头上沁着冷汗，嘴里断断续续地呢喃着 “丹方”“火候”“师父”，声音细弱得几乎听不见。沈青芜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她指尖一颤，心里的天平又往 “兑换” 那边倾斜了几分。
她想起昨日在巷尾看到的场景：两个汉子像丢垃圾似的把他扔进泥堆，他攥着发霉麦饼的手青筋暴起，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想起他脖颈上被刮花的丹炉印记，那分明是有人刻意抹去他的身份；想起王摊主说的 “丹师堂炸炉”，背后怕是藏着见不得人的阴谋。这孩子分明是被人害了，若不是自己碰巧遇上，恐怕真要在垃圾堆里烂掉。
系统说他 “可修复”，这或许是他唯一的活路。
沈青芜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光屏上轻轻一点。
“确认兑换醒神丹？消耗灵力值 50 点，当前余额将清零。”
“确认。”
淡金色的灵光突然从她掌心涌出，像流动的碎金，在空中盘旋片刻，渐渐凝聚成一枚龙眼大小的药丸。药丸表面泛着柔和的光泽，裹着层细密的纹路，像是天然生成的丹纹，散发着清苦却提神的药香 —— 比丹师堂橱窗里摆着的上品丹药还要纯粹，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灵气波动。
光屏上的灵力值瞬间跳成刺眼的 “0”，沈青芜的心像被掏空了一块，却奇异地松了口气。她捏着药丸凑近榻边，少年刚好在这时睁开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显然刚从噩梦中惊醒。他的眼神依旧混沌，像蒙着层白雾，却定定地盯着沈青芜手里的药丸，喉咙里发出 “啊…… 啊……” 的声音，小手下意识地往前伸，像是认出了什么。
“这是醒神丹，吃了就不难受了。” 沈青芜把药丸递到他嘴边，声音放得极柔，“来，张嘴。”
少年犹豫了一下，鼻尖动了动，似乎被药香吸引，终于乖乖地张开嘴。药丸入口即化，没有寻常丹药的苦涩，反而带着丝清甜，顺着喉咙滑下去，化作一股温热的暖流，瞬间涌遍西肢百骸。
他的身体猛地一颤，额头上的冷汗瞬间收了，脸色由苍白转为潮红，又迅速褪去，变得异常平静。原本混沌的瞳孔里像是有星辰被点亮，白雾渐渐散去，开始一点点聚焦，最后落在沈青芜脸上，带着一丝茫然和警惕，却再没有了之前的痴傻。
【修复进度：30%。识海淤塞松动，灵脉初步疏通。需持续调养，辅以蕴灵汤（配方：七星草 3 钱、凝神花 1 朵、灵米根 5 段）。】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沈青芜松了口气，刚想说话，少年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却吐字清晰：“你是谁？这是哪里？”
这声问话惊得沈青芜手里的空药盒 “啪嗒” 掉在地上。他不仅不傻了，还能清晰地表达！她捡起药盒，笑着答道：“我叫沈青芜，这里是我的回收站。你呢？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少年皱着眉，像是在努力回想，可片刻后，眉头皱得更紧，脸色也白了几分：“我…… 想不起来。” 他捂着太阳穴，露出痛苦的神色，“脑子里像有团雾，好多事都记不清了…… 只记得火，很大的火，还有药鼎炸开来的声音，师父他……”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像是被什么尖锐的记忆刺痛，猛地吸了口气，眼圈瞬间红了。沈青芜连忙递给他一杯温水：“想不起来没关系，先别勉强自己。你在这儿很安全，没人能伤害你。”
少年接过水杯，指尖触到杯壁时微微一颤，眼神忽然亮了亮：“这杯子…… 是用寒铁矿砂混合灵银铸的？寒铁能聚气，灵银能安神，合在一起铸器，握着能平心静气。”
沈青芜惊讶地挑了挑眉。这杯子确实是她用废矿砂转化的，系统提示有微弱聚灵效果，连王摊主都只当是个普通的粗瓷杯，他竟能一眼看出材质和功效？
“你怎么知道？”
少年低头看着杯子，指尖着杯壁的纹路，眼神恍惚：“好像…… 以前天天跟这些打交道。” 他忽然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急切，“我记得丹方！好多丹方！可是……” 他又按住太阳穴，痛苦地闭了闭眼，“具体的步骤想不起来了，像被人用东西封住了……”
沈青芜心里咯噔一下。被人封住记忆？这更印证了他是被人陷害的猜测。她扶着他躺下：“别急，慢慢养着总会想起来的。我去给你熬蕴灵汤，系统说…… 呃，老大夫说你需要这个。”
她转身往灶房走，刚拉开门，就撞见王摊主扛着半麻袋旧铜器站在门口，眼睛瞪得溜圆，显然是听到了屋里的对话。
“丫头！” 王摊主把麻袋往地上一放，压低声音，“那孩子…… 那孩子咋回事？昨儿个还只会咿呀，今儿个就啥都懂了？你这回收站莫不是有啥神仙法术？”
沈青芜正要解释，东厢房里突然传来少年的声音：“王大叔，您麻袋里有块发黑的铜片，能给我看看吗？”
王摊主愣了愣，弯腰从麻袋里翻出块巴掌大的铜片。那铜片黑得发亮，边缘还沾着点焦痕，是他从丹师堂后巷捡的，一首当废铜收着。
少年接过铜片，指尖在上面轻轻拂过，眼神变得专注：“这是炼废的离火丹炉碎片，含火属性灵力，扔了可惜。磨碎了拌在土里，种出来的灵草药性会更烈，尤其是炼制活血丹，药效至少能增三成。”
王摊主张大了嘴，半天没合上。他收了半辈子废品，从没听说废铜片还有这用处！
“你…… 你咋连这都知道？”
少年刚要说话，眉头又皱了起来，显然又被记忆的碎片刺痛。沈青芜连忙打圆场：“他以前在药铺帮过忙，耳濡目染学了点。王大哥，您先忙，我去熬药。”
王摊主半信半疑地走了，临走时还三步一回头地往屋里看，像在看什么稀奇宝贝。沈青芜走进灶房，从药箱里翻出七星草 —— 这还是昨日从少年攥紧的泥里捡出来的，没想到真能派上用场。
她按照系统给的配方，把七星草、凝神花和灵米根放进砂锅，添了泉水，慢慢熬着。药香袅袅升起，混着灶膛里柴火的噼啪声，竟有种奇异的安宁。
“我帮你看火吧。” 少年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站在灶边，眼神落在跳动的火苗上，忽然说，“这火候不对，蕴灵汤要‘文火慢煨’，火太急会破坏药性。” 他伸手往灶膛里添了块湿柴，火苗顿时小了下去，变得柔和起来。
沈青芜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忽然觉得，这 50 点灵力值花得值。或许，她回收的不只是一个少年，更是一份被埋没的天赋，一缕在风雨里险些熄灭的光。
药熬好时，晨光己经穿透云层，照在院子里的铁器上，反射出点点金光。少年捧着温热的药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眉头渐渐舒展。沈青芜看着他的侧脸，忽然想起个事：“你总不能一首没名字，我叫你‘阿药’行吗？”
少年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嘴角似乎牵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像雨后初晴的天空：“好。”
灶房的药香漫出窗外，和着院门外街坊们的吆喝声，在晨光里织成一张暖融融的网。沈青芜看着光屏上的 “0”，心里虽有些空落，却更多的是踏实。她知道，从兑换醒神丹的那一刻起，她和这个叫阿药的少年，就再也分不开了。
而那些被尘封的记忆，那些藏在丹炉碎片里的阴谋，或许就在这日复一日的药香里，等待着被重新唤醒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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