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凝在紫檀木招牌的金粉字上时，阿药己经蹲在院角的废药渣堆前忙活了。他穿了件沈青芜改小的青布短褂，领口还歪着，却系得格外认真，枯黄的头发用根粗布带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清秀的眉眼。此刻他正用根细铁钎，小心翼翼地从发霉的药渣里挑拣着什么，鼻尖几乎要碰到那些干枯的草叶，像只专注的小兽。
“阿药，过来吃早饭了。” 沈青芜端着两碗灵米粥走出灶房，蒸汽在她眼前凝成白雾，“张大妈刚送来的腌菜，说配粥吃最爽口。”
阿药应声抬头，鼻尖沾着点灰褐色的药粉，像只偷吃过灶灰的小猫。他手里捏着片卷成筒状的枯叶，眼里闪着兴奋的光：“青芜姐，你看这个！是晒干的龙须草，虽然发霉了，但芯子里的汁水还能提炼黏合剂，比你用的木胶还结实，修铁器时用正好。”
沈青芜走过去，接过那片枯叶细看。草叶边缘己经发黑，确实像被霉斑侵蚀过，可折断的截面处，隐约能看见些晶莹的细丝，摸起来黏糊糊的。“这也能当黏合剂？”
“嗯！” 阿药用力点头，脸颊泛起红晕，像是得到了夸奖的学生，“我记得…… 以前修药鼎时，师父就用这个粘裂缝，说比任何铁水都牢。只是步骤记不太清了，得慢慢试。” 他忽然低下头，声音低了些，“说不定试着试着，就能想起更多事。”
沈青芜的心轻轻一动。这几日他总这样，从废品里找出稀奇的用处，一边摸索一边回忆，像是在破碎的记忆里寻找可以落脚的碎片。她把粥碗递给他：“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试。对了，有件事想跟你说。”
阿药捧着粥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眼神却专注地看着她，等着下文。
“你总在这儿帮忙，也不是长久之计。” 沈青芜斟酌着开口，“我想请你当这回收站的第一个员工，管吃管住，每月给你五百文月钱，咋样？”
“员工？” 阿药愣住了，粥碗停在嘴边，眼里满是茫然，“啥是员工？”
“就是…… 帮我一起看店，算店里的人。” 沈青芜怕他不明白，又补充道，“往后这院子也是你的家，不用再想着别处去。”
阿药的眼睛慢慢睁大了，长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扇了扇，忽然低下头，飞快地喝了口粥，声音闷闷的：“我…… 我能行吗？我好多事都记不清，怕给你添乱。”
“咋不行？” 沈青芜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粗布带滑到颈后，露出几缕柔软的发丝，“你认药材、辨矿石的本事，比城里的账房先生还厉害。昨天王大叔收来的那堆废铁，不是你挑出了能铸剑的玄铁吗？光那一块，就抵得上半个月的收入了。”
提到这个，阿药的嘴角悄悄扬起。昨日王摊主从城外铁匠铺收来堆废铁，里面混着块黑不溜秋的铁块，被他一眼认出是罕见的玄铁，后来卖给城里的兵器铺，赚了足足二两银子，把王摊主乐得首拍大腿，说要给阿药记头功。
“那…… 我要是当员工，该做些啥？” 他抬起头，眼里的迷茫散去，多了些期待。
“帮我看看哪些废品有用，提炼点药材，偶尔给街坊们看看小病小痛。” 沈青芜从屋里拿出本新账本，在第一页写下 “阿药” 两个字，“从今天起，你就是‘青芜回收站’的人了，大家都叫你‘小药童’，咋样？”
“小药童。” 阿药念了一遍，忽然笑了，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晨光落在他脸上，把那点笑容映得格外亮，“我喜欢这个名字！”
消息像长了翅膀，半天功夫就传遍了整条巷子。卖菜的赵婆送来了捆新鲜的艾草，说给小药童驱虫；修鞋的马大爷拎着双新纳的布鞋，鞋面上还绣了个小小的药葫芦，说是给 “员工” 的见面礼；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朕的皇后是破烂王》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连平时总爱端着架子的布庄王掌柜，都特意送来块靛蓝色的布料，说让沈青芜给小药童做件新衣裳，“咱回收站的员工，得穿得体面些”。
小药童的 “工作” 很快就步入了正轨。他在院子角落辟出块小空地，用废木板搭了个简易的工作台，上面摆着他捡来的药碾、砂锅和铜勺，整日与废药渣、旧矿石为伴，却忙得不亦乐乎。
有次城西的刘掌柜送来个裂了缝的药罐，说里面曾装过百年灵芝，扔了可惜。小药童围着药罐转了两圈，从废铁堆里捡出块紫铜片，又从药渣里挑出些黏性草汁，竟用铜片和草汁把裂缝补得严丝合缝，还说这修补的铜片能 “锁气”，再装药材时药性不会散。刘掌柜半信半疑地装了些普通草药，过了三日来取，果然发现草药的香气比平时浓郁了许多，当即给了小药童一串铜钱当谢礼。
“这孩子真是个活财神！” 王摊主看着小药童把铜钱小心翼翼地放进钱箱，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堆在了一起，“前儿个帮李寡妇的儿子看咳嗽，就用院子里的枇杷叶煮了碗水，居然比药铺的止咳糖浆还管用，李寡妇送了筐新摘的枇杷，甜得能齁死人！”
小药童听着夸奖，脸颊通红，却把枇杷仔细地分成小份，挨家挨户送给街坊，说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沈青芜看着他踮着脚把最大的那只枇杷递给瞎眼的老周，心里忽然暖暖的 —— 这孩子虽记不清过去，却有着最纯良的本性，像株被暴雨打过的青草，只要给点阳光，就能倔强地抽出新芽。
傍晚收摊时，小药童捧着账本找到沈青芜。账本是李老汉教他写的，上面歪歪扭扭地记着今日的 “业绩”：修复药罐一个，得铜钱二十文；提炼醒神散一瓶，换灵米三斤；帮张大妈辨认发霉的药材，得腌菜一小坛。
“青芜姐，这些…… 能算我的工钱吗？” 他指着账本，眼神里带着点不确定。
沈青芜接过账本，指尖拂过那些稚嫩的字迹，忽然觉得这比任何金银都珍贵。她笑着点头：“算！不仅算，还要给你双倍！”
小药童的眼睛亮了，却摇了摇头：“不用双倍，够吃饭就行。” 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个用布包着的小东西，递到沈青芜面前，“这个给你。”
布包里是块打磨得光滑的墨石，上面用刻刀歪歪扭扭地刻着个 “芜” 字，边缘还刻着几片小小的药草叶。“这是从废矿石里捡的墨玉，能安神，你总熬夜修东西，戴着它好。”
沈青芜捏着那块墨石，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却暖得让人心头发颤。她知道，这孩子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回报 —— 用他从废品里找出来的宝贝，用他笨拙却真诚的心意。
暮色漫进院子时，小药童还在工作台前忙碌，他把今日挑拣出的龙须草放进砂锅，正试着提炼黏合剂。火光映在他专注的侧脸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与院门口 “青芜回收站” 的招牌重叠在一起，像幅安静却温暖的画。
沈青芜看着那抹瘦小的身影，忽然觉得，这首位员工或许不只是来帮忙的。他像颗被遗弃的种子，落在了这片充满烟火气的土地上，正借着废品堆里的养分，借着街坊们的善意，悄悄生根发芽。
而那些被遗忘的过往，那些藏在丹炉碎片里的秘密，或许己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此刻他是小药童，是回收站的员工，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是她在这风雨飘摇的世间，捡来的一份沉甸甸的暖。
夜风卷起药渣的清香，混着远处传来的更鼓声，在院子里轻轻流淌。小药童看着砂锅里渐渐渗出的黏汁，忽然露出个浅浅的笑 —— 他好像想起了点什么，关于提炼黏合剂的最后一步，似乎要加一点点灵米糠，只是具体的比例，还得明天再试。
明天，又会是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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