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怜月晕过去的那一刻,院门口的槐树叶突然簌簌作响,像被一阵无形的风吹得发颤。沈青芜下意识地将铜镜揣进怀里,指尖触到镜背冰凉的缠枝莲纹,心里却像压了块滚烫的烙铁 —— 她知道,苏怜月倒下了,可真正的麻烦,才刚刚露出獠牙。
“快!把大小姐抬到屋檐下!” 苏怜月的大丫鬟春桃反应最快,一边指挥着其他丫鬟,一边恶狠狠地瞪向沈青芜,“你给我等着!我家老爷要是知道你敢这么对大小姐,定要拆了你这破店,扒了你的皮!”
“哦?” 沈青芜挑眉,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苏老爷是要替女儿报仇,还是想销毁偷换丹药的证据?”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春桃发颤的指尖,“你刚才在旁边看得最清楚,镜里映出的,可不只是你家小姐一人。”
春桃的脸 “唰” 地白了。镜中画面闪过药材库时,她确实站在门外望风,那身灰布短打,连她娘给她绣的平安结都看得一清二楚。她张了张嘴,想骂回去,却被沈青芜的眼神钉在原地,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围的街坊们却炸开了锅,积压多年的怨气像被捅破的马蜂窝,密密麻麻地涌了出来。
“何止是偷药!苏家的龌龊事,多了去了!” 卖菜的赵婆把篮子往地上一摔,青菜滚得满地都是,“前年我儿子去苏家的绸缎庄当学徒,就因为不小心打翻了苏怜月的胭脂盒,被他们打断了腿,还诬陷他偷东西!最后连医药费都没给够!”
她的声音哽咽着,指着春桃:“当时就是你,拿着我儿子的血衣去报官,说他入室行窃!你敢说你不记得了?”
春桃眼神闪烁,嘴唇哆嗦着:“我…… 我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我记得!” 一个瘸腿的青年从人群后挤出来,裤管空荡荡的,拄着根磨得发亮的木杖,正是赵婆的儿子赵石头。他看着春桃,眼里的恨意像淬了毒的针,“我这条腿,就是被你们苏家的护院打断的!你们还扣了我三个月的工钱,说要赔苏怜月的胭脂盒 —— 那破盒子根本不值那么多钱!”
人群里立刻有人附和:
“可不是嘛!去年我家铺子挨着苏家的酒楼,他们故意往我家门口泼脏水,逼得我不得不搬走,最后低价把铺面卖给了他们!”
“还有城西的李木匠,就因为给苏怜月做的梳妆台差了半寸,被苏万山告到官府,说他欺瞒主顾,差点吃了牢饭!”
“苏家仗着有钱有势,早就把云岚城当成自家的天下了!”
声讨声越来越响,像涨潮的海水,一波高过一波。春桃和其他丫鬟缩在角落里,脸色惨白,连扶着苏怜月的手都在发抖 —— 她们从未见过这些平日里温顺的百姓,竟能爆发出如此骇人的怒火。
沈青芜看着眼前的景象,忽然想起王摊主说过的话:“苏家的根基,是用百姓的骨头堆起来的。” 以前她只当是句气话,此刻才明白,每一句控诉背后,都是一道淌血的伤口。苏怜月的嚣张,从来都不是孤立的,而是苏家多年横行霸道养成的毒瘤。
“青芜姐,你看!” 阿药突然拽了拽她的衣袖,指向院门外。
只见十几个穿着黑衣的汉子正往这边冲,个个腰佩短刀,面色凶悍,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光头,正是苏家护院头领王彪。他手里挥舞着根铁棍,嘴里骂骂咧咧:“哪个不长眼的敢动我家大小姐?老子今天拆了他的骨头!”
街坊们顿时安静下来,下意识地往后退 —— 王彪是云岚城出了名的狠角色,据说以前是江洋大盗,被苏万山花重金买下,手上不知沾了多少血。
“别怕!” 沈青芜往前一步,挡在众人面前,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刚修复好的铁尺,“他们人多,我们也不少!难道任由他们仗势欺人?”
“对!跟他们拼了!” 赵石头把木杖顿得 “咚咚” 响,“反正我这条腿己经废了,大不了跟他们同归于尽!”
“拼了!” 王屠户举起剔骨刀,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我就不信王法还治不了他们!”
街坊们被激起了血性,有人举起锄头,有人抄起扁担,连张大妈都捡起了地上的石块,紧紧攥在手里。原本松散的人群,此刻竟像堵坚不可摧的墙,挡在了院子中央。
王彪带人冲到院门口,看到这阵仗,也愣了一下,随即狞笑起来:“一群刁民,还敢反抗?给我打!出了事,苏老爷担着!”
护院们像饿狼似的扑了上来,铁棍挥舞着,眼看就要砸到最前面的赵石头。沈青芜眼疾手快,将铁尺掷了出去,“铛” 的一声,正好撞在铁棍上,震得那护院虎口发麻,铁棍脱手而出。
“阿药!” 沈青芜喊道。
阿药立刻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里面是他用麻沸散和迷迭香混合的药粉,对着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护院撒了过去。药粉遇风散开,护院们顿时觉得头晕眼花,手脚发软,一个个瘫倒在地,像堆烂泥。
这几下干净利落,把剩下的护院都吓住了,站在原地不敢动。王彪又惊又怒,亲自提着铁棍冲上来,嘴里骂道:“小贱人,敢耍阴的!”
他的铁棍带着风声砸向沈青芜,眼看就要落在她头上,却被突然横过来的一根扁担挡住。王摊主不知何时站到了沈青芜身前,老脸涨得通红,额角的青筋暴起:“你的对手是我!”
王彪的力气极大,一棍下去,王摊主的扁担顿时弯了个弧度,他却死死攥着不放,嘴里吼道:“苏家欺压百姓这么多年,也该还债了!”
街坊们见状,立刻一拥而上。王屠户的剔骨刀划伤了王彪的胳膊,赵石头用木杖绊倒了两个护院,连李老汉都抱着个废铁砧,狠狠砸在了一个护院的腿上。院子里顿时乱作一团,铁器碰撞声、怒骂声、惨叫声混在一起,像场混乱的风暴。
沈青芜没参与打斗,只是站在屋檐下,死死盯着春桃和昏迷的苏怜月。她知道,这些护院只是小喽啰,真正的大鱼是苏万山,甚至可能是他背后的靖王。
果然,没过多久,巷口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比护院们的脚步声更沉、更急。沈青芜抬头望去,只见一队穿着官服的人正往这边赶,为首的是个留着山羊胡的捕头,腰里别着块 “云岚城捕头” 的腰牌 —— 正是平日里苏家花钱打点的刘捕头。
“都住手!” 刘捕头大喊一声,声音里带着官威,“光天化日之下聚众斗殴,反了不成?”
打斗的人立刻停了下来。王彪见到刘捕头,像见到了救星,捂着流血的胳膊喊道:“刘捕头!你可来了!这些刁民打伤我家弟兄,还绑架了我家大小姐,快把他们都抓起来!”
刘捕头的目光扫过院子里的狼藉,最后落在沈青芜身上,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敌意:“沈姑娘,你可知罪?”
“我何罪之有?” 沈青芜反问,“是苏家护院私闯民宅,动手打人在先,我们只是自卫。”
“自卫?” 刘捕头冷笑一声,“把苏小姐弄晕,还说自卫?我看你是故意寻衅滋事!来人,把沈青芜和这些刁民都给我带回衙门!”
“你敢!” 王摊主把扁担一横,“我们有证据证明苏怜月偷换丹药,毒害靖王贵客!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抓人,是想包庇苏家吗?”
“证据?” 刘捕头显然不信,“什么证据?拿出来看看!”
沈青芜从怀里掏出铜镜,镜面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这面铜镜能显影,照出了苏怜月的所作所为。刘捕头若是不信,不妨亲自看看。”
刘捕头的目光落在铜镜上,瞳孔微微一缩。他早就听说过沈青芜有面神奇的镜子,却没想到真能作为证据。他下意识地想拒绝,却被周围街坊们的目光看得发怵 —— 这么多人看着,若是公然包庇,怕是不好收场。
“呈上来。” 他最终还是伸出了手,心里却在打鼓 —— 苏家刚送了他五十两银子,让他务必把苏怜月安全带回去,这镜子…… 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
沈青芜刚要递出铜镜,阿药忽然拉了拉她的衣角,低声说:“镜里有刘捕头的影子。”
沈青芜心里一动,指尖在镜背轻轻一叩。镜面再次亮起,这次映出的,竟是刘捕头在酒楼里接过苏万山银子的画面,两人举杯谈笑,刘捕头拍着胸脯说:“苏老爷放心,只要有我在,保证没人敢动令千金一根手指头。”
画面清晰得连银子上的牙印都看得一清二楚。刘捕头的脸瞬间惨白如纸,手僵在半空,再也不敢去接铜镜。
“原来你收了苏家的贿赂!” 赵婆喊道,“怪不得这么积极来抓人!”
“官商勾结!还有王法吗?”
“我们要去知府大人那里告你!”
刘捕头慌了神,指着沈青芜,声音都在抖:“妖术!这是妖术!快把她抓起来!”
可他带来的衙役们也看到了镜中的画面,谁也不敢动 —— 他们可不想为了个受贿的捕头,砸了自己的饭碗。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一阵更响亮的马蹄声,这次的声音格外整齐,带着股肃杀之气。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队披甲的士兵簇拥着一顶轿子,正往这边赶来,轿帘上绣着的暗金色牡丹,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睛疼 —— 靖王府的人,终究还是来了。
沈青芜握紧了铜镜,手心沁出了汗。她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苏家的旧怨,新结的仇恨,还有藏在背后的靖王势力,都像潮水般涌了过来,而她手里的这面铜镜,是唯一的盾牌,也是最锋利的剑。
阿药悄悄往她身边靠了靠,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袖。沈青芜低头看了看他,少年的脸上沾着点灰尘,眼神却亮得惊人,像暗夜里的星光。她忽然觉得,就算面前是刀山火海,有身边这些街坊,有手里这面照妖镜,她也未必不能闯过去。
毕竟,公道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永远缺席。而那些欠下的旧怨新仇,总有一天,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轿帘缓缓掀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在轿杆上,指尖戴着枚墨玉戒指,在阳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沈青芜深吸一口气,举起了手中的铜镜 —— 不管轿子里是谁,她都要让他看清楚,这面镜子里,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肮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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