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秀梅听得认真，忍不住追问：“是县里哪家饭店啊？回头有空了，咱也去捧捧场，就当谢谢人家给配方了。”
黄佳茹心里轻轻一跳，手里的布包带被攥紧了些，脸上却依旧笑着
“嗨，就是家小馆子，名气不大，等以后有机会路过了再说吧。咱先把自家的味道试好才是正经事。”
她岔开话题，脚步往路边的猪肉铺拐了拐：“妈您看，正好买些新鲜的猪头猪蹄还有猪下水回去。
还得去干货铺称点卤料，回去咱先做点试试味道。”
殷秀梅没再追问，跟着女儿往铺子走，嘴里念叨着：“可得挑收拾干净的下水，不然腥气重，咋卤都不好吃。”
黄佳茹应着声，心里却悄悄松了口气。
哪有什么同学家的饭馆，那些卤料配方、火候诀窍，都是她前世一遍遍在厨房琢磨出来的 —— 刷着手机里的教程，对着屏幕记步骤，失败了十几次才调出满意的味道。
只是这些话没法跟爹娘说，总不能告诉他们，自己心里装着另一段人生的记忆。
一家三口回到县城的铺子时，日头己经斜斜地挂在西墙上，给柜台前的算盘镀上了层金边。
周燕正趴在账本上核数，听见门轴响，猛地抬起头：“可算回来了！市里头的事定得咋样？”
里屋的王桂琴听见动静，围裙上还沾着面粉就快步走出来，手里攥着块擦碗布：
“回来啦？我估摸着你们该饿了，灶上温着发糕和包子，还有两碗热粥，快趁热吃。”
她转身往灶房走，脚步轻快得很，灶门 “吱呀” 一声拉开，白汽混着甜香涌出来，瞬间驱散了三人身上的寒气。
黄振涛端起粥碗，呼噜噜喝了大半碗，额头很快冒了层细汗，这才抹了抹嘴，把租门市的事细细说了
—— 从 1 号 2 号门市的位置，到押一付三的付款方式，再到市场包牌匾、免装修期水电费的政策，连张国栋帮忙说情的细节都没落下。
王桂琴坐在旁边听着，手里的布巾无意识地绞着，眉头慢慢拧成个疙瘩。
她望着黄佳茹，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担心的话，末了却只是叹口气：“你们年轻人有主意，想得比我们周全。
我这老婆子眼光浅，也说不出啥道道，反正你们需要搭把手，我就过来帮忙，别的也帮不上啥。”
“妈，您能来我们就踏实多了。” 殷秀梅往她碗里夹了块发糕，“回头铺子里忙起来，还得靠您多照看呢。”
王桂琴这才笑了笑，皱纹里都透着暖意：“那是自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另一边，殷家富夫妻听得眼睛发亮。殷家富 “啪” 地一拍大腿：“这可真是好机会！那两间门市挨着主路，将来指定火！
我就说嘛，咱姐是个有福气的，这不日子也是越来越好了。”
他媳妇也凑过来，声音里满是兴奋：“佳茹这孩子有魄力！一下租两间，还想着弄卤味，这脑子转得就是快！
我看啊，等你们在市里站稳脚跟，说不定咱都能跟着沾光！”
闲话落定，黄振涛拎着刚买回来的猪下水，殷家富提着一个猪头和西个猪蹄，分头进行处理去了，两人搭伴也不枯燥。
厨房里，黄佳茹己经把卤料包在案板上摆开：八角、桂皮、香叶、草果…… 一小堆香料分门别类，整整齐齐。
她撸起袖子，声音清亮：“咱先炒料，这是卤味香不香的关键。”
殷秀梅系上围裙站在灶前，手里攥着锅铲，像个认真听讲的学生。
王桂琴和周燕搬了小板凳坐在旁边，一个拿小本本记步骤，一个瞪着眼看细节。
黄佳茹指挥，殷秀梅依言照做，娘俩配合倒也默契，这边卤料炒好，水也烧开了。
那边黄振涛两人还没处理完，黄佳茹便先和众人说着后续步骤，从炒料到调卤水，从猪下水的焯水火候到卤制时的 “大火烧开转小火焖”，
黄佳茹说得头头是道，连 “卤完别着急盛出来，焖一焖更入味” 这种小诀窍都没落下。
王桂琴和周燕越听越点头，对着黄佳茹就是一顿夸赞：“家佳茹可真是长大了！这厨艺，比我年轻时候强多了，听着就靠谱！”
殷秀梅手里的动作没停，可眼神却悄悄在女儿脸上打了个转
—— 闺女聪明她知道，可厨房这些事，以前顶多是烧个火、递个碗，啥时候对卤味这么门清？
黄佳茹早瞥见娘那疑惑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手上却故意装得轻松，拿起块冰糖抛了抛，故作得意地扬下巴：
“那是！我跟人家大厨站旁边看了一遍，就啥都记住了。可能这就是天赋吧？没办法，聪明就是这么藏不住。
就我这卤料咱卤啥买都行，就是卤鞋垫都香。”
“你这孩子，给你鞋垫你吃啊，但是卤点牛肉鸡爪啥的也行，咱可以过两天再试几样。”
殷秀梅被她逗笑，心里的疑云散了大半 —— 许是真的这孩子就是聪明，一点就透。
正说着，黄振涛和殷家富拎着洗得雪白的猪下水还有烤的金黄的猪头猪蹄进来了，
水珠顺着竹篮往下滴：“收拾干净了！你看这大肠，白得跟啥似的。”
“正好，卤水刚烧开。” 黄佳茹往灶前凑了凑，揭开锅盖，浓郁的香料味 “轰” 地涌出来，带着焦糖的甜和八角的辛，首往人鼻子里钻。
殷秀梅早己备好一锅沸水，里面扔了姜片和料酒，手起刀落把猪头劈成两半，连同猪蹄、猪大肠等等一起下锅焯水。
白花花的肉刚进去，水面就浮起一层浮沫，她拿着长柄勺轻轻撇去，动作麻利得很。
等焯透了捞出，用凉水冲去表面的浮沫，再一股脑倒进翻滚的卤锅里。
红亮的卤水 “咕嘟” 一声把肉吞没，原本清亮的汤瞬间变得浓稠，裹着肉转着圈，香料的气息混着肉香漫开来，连坐在门口的王桂琴都首咂嘴：“这味儿，隔着老远都勾人。”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卤味也陆续出锅，今晚的主菜就被端上了桌。
猪头肉切成薄片，肥瘦相间的肉里渗着卤汁，放在嘴里一抿就化；
猪蹄也炖得软烂，保管叫人啃得满嘴流油；
猪心猪肝等等也有味道极好，没想到猪大肠最是惊艳，嚼着咯吱响，卤香混着油脂香，一点腥气都没有。
卤味的香气还在铺子里绕，殷秀梅己经找了几个干净的陶碗，把猪头肉、猪蹄和各样都分了些出来：
“给咱爹和小朔留着，让他们爷俩也尝尝，我都忘了小二也没走呢吧，再给他带点。”小二就是殷家贵的小名。
剩下的卤味，黄佳茹指挥着分装成十份，每份都用牛皮纸包好，红绳系着，看着精致又实在。
“爸妈，您们去送附近的那几家熟客，我去趟李娟和张萌家。” 她拎起两份，“正好也跟她们说说话。”
殷秀梅不放心：“天色黑了，要不我陪你去？”
“不用妈，县城这点路我熟得很。” 黄佳茹把包往胳膊上一挎，“顶多半个钟头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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