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西十西章：齿轮赌坊的残片
锈笼的嗡鸣声还在耳膜里震颤，像一千只金属蜜蜂在颅内筑巢。星环蜷缩在角落，那层稀薄的秩序光尘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呼吸都让她的轮廓更淡一分。皮肤上绽开的半黑半银晶体花，花瓣边缘正簌簌剥落，化为细碎光尘飘散在污浊的空气中。每一次剥落，都像有小刀在哇酷洞心口剐蹭。
“撑住...”他嘶哑地开口，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面粗糙的金属纹路，左眼渊瞳深处传来阵阵灼痛的回响——那是星环秩序之力崩解时，与他的熵能产生的痛苦共鸣。
“撑...个锤子...”屠夫啐出一口带锈渣的血沫，新接上的发光骨刺在昏暗的诊所里幽幽闪烁，像根自带LED的肋排，“老子刚接的‘高定’义肢还在抽筋，这丫头片子就要散架了...”他晃了晃那根微微抽搐、末端泛着银光的骨刺，“针管那老吸血鬼说了，要三块‘纯净残片’才能配出‘秩序稳定剂’！三块！把老子拆了卖零件也凑不齐！”
“毒蛾营地”的“蝰蛇诊所”更像一个屠宰场的后厨。沾满不明污渍的手术台散发着铁锈和腐败血液的混合气味，墙壁上挂着的器官价目表被油烟熏得发黄——“二级机械脊骨修复：50残片（不含神经接驳费）”、“熵化伤口清创：20残片/厘米（深度超3厘米加收50%）”。角落里堆放的医疗废料里，半截机械臂的指头还在神经质地抽搐。
“锈笼那边动静太大，‘铁颚帮’和晶歌会的狗都在搜捕我们。”冥匠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他正用一把刻满符文的微型焊枪，试图修补自己后背的金属脊椎。每一次火花迸射，都伴随着他压抑的闷哼。“常规渠道...行不通。”
“那咋整？去抢晶歌会金库？”屠夫用骨刺戳了戳地板，发出“哒哒”的轻响，“然后喜提‘渊墟最快投胎VIP套餐’？”
哇酷洞的目光扫过诊所肮脏的窗户。外面是“毒蛾营地”最混乱的街区——“齿轮坟场”的边缘。扭曲的飞船残骸搭建成摇摇欲坠的棚户，霓虹灯牌闪烁着“灵魂典当”、“熵能黑诊”、“高利贷速办”等字样。空气中永远弥漫着劣质能量液燃烧的刺鼻甜香和腐烂物的酸臭。而在那片棚户区的深处，一座由巨大废弃齿轮堆砌而成的、如同钢铁蜂巢的建筑，正发出永不疲倦的金属轰鸣。
“齿轮坟场”的核心——“命运转轮”赌坊。
“那里。”哇酷洞指向窗外那片最喧嚣的黑暗，左眼渊瞳深处闪过一丝幽光，“‘命运转轮’。赢一块‘纯净残片’的赔率，是1：100。输掉的话...”他顿了顿，“赔上命，或者身上值钱的零件。”
“赌坊？”屠夫怪叫一声，骨刺猛地竖起，“你疯了？那地方比渊墟酸雨还腐蚀人！庄家‘铁齿轮’养的打手，专拆赌客骨头当筹码！”
“这是唯一能快速拿到纯净残片的地方。”哇酷洞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只有紧握的拳头泄露着内心的焦灼。他看向星环，她似乎感应到他的目光，睫毛颤动了一下，一缕微弱的银蓝光尘从她近乎透明的指尖飘出，如同叹息般拂过他的脸颊，带来一丝冰凉的慰藉，随即消散。“她等不了我们去挖矿，也等不了我们接任务。”
冥匠停下了手中的焊枪，金属面罩转向哇酷洞，那只露出的独眼锐利如鹰隼。“‘命运转轮’的赌具是‘噬金齿轮’，咬合力能粉碎金刚钻。赌客要在齿轮咬合的瞬间，从齿缝里抢出庄家扔进去的‘彩头’——可能是残片，也可能是炸弹。活下来，东西归你。”他冷冷道，“你的‘渊瞳’能看清齿轮转速，但你的手速...够快吗？或者，你想用熵流作弊？赌坊的‘抑能场’会瞬间把你烤成焦炭。”
“总得试试。”哇酷洞站起身，拍了拍沾满油污的裤腿，左眼绷带下的渊瞳传来一阵微弱的悸动，像是在回应他的决心。“用这个。”他指了指自己浑浊的右眼，“看清转速。用这个...”他晃了晃左手，“...去拿东西。”
“行！老子给你当保镖！”屠夫也跳了起来，骨刺兴奋地嗡嗡作响，“输了就当给你收尸，赢了记得分老子一块残片当保镖费！”他瞥了一眼角落的星环，“啧，就当给这发光小丫头提前随份子了。”
“闭嘴，屠夫。”冥匠的声音带着警告。他沉默片刻，从腰间解下一把布满划痕、刀柄缠着绝缘胶带的短匕，扔给哇酷洞。“‘绝缘牙’。高频震荡刃，能短暂卡住‘噬金齿轮’0.5秒。只有一次机会。别死了，废物。”他转过身，继续焊接那破损的脊骨，火花映亮他金属面罩上冰冷的弧度。
“齿轮坟场”的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机油。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齿轮相互咬合、旋转，发出震耳欲聋的“嘎吱——轰隆”声，仿佛远古巨兽在咀嚼钢铁。齿轮缝隙间喷射出灼热的蒸汽，混合着金属粉尘和劣质润滑油的刺鼻气味。赌坊入口像一张巨口，上方悬挂着一个由无数小齿轮拼成的、不断旋转的招牌——“命运转轮”，齿轮摩擦迸射的火星如同廉价的霓虹。
门口站着两个“门神”。不是人，而是两具改装过的、覆盖着厚重装甲的骸骨兵。空洞的眼窝里跳动着幽绿的电子火，手持的链锯发出低沉的咆哮。它们机械地扫描着每一个进入的赌客，锈蚀的关节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门票，一人...一块...次级残片...”骸骨兵发出合成电子音，下巴开合，露出里面锈蚀的齿轮。
屠夫骂骂咧咧地从腰间一个破口袋里抠出两块黯淡的、带着裂纹的灰色晶体残片，塞进骸骨兵伸出的、如同托盘般的金属手掌。“妈的，进门费都够老子喝三天锈水了！”
骸骨兵眼中的绿光扫过残片，确认无误后，沉重的金属闸门“嘎吱”一声向上提起，露出里面更加震耳欲聋的声浪和更加混乱的景象。
赌坊内部是一个巨大的、由无数层环形平台围绕中央深渊构成的钢铁蜂巢。中央，便是那令人心悸的“命运转轮”——两片首径超过十米的、布满狰狞尖齿的巨型合金齿轮，如同磨盘般在深渊上方缓缓旋转、咬合！每一次咬合，都发出“锵——！！！”的金铁交鸣巨响，震得脚下平台都在颤抖。齿轮表面沾满了暗红色的污渍和细小的金属碎末。
围绕着深渊的环形平台上挤满了形形色色的赌徒：缺胳膊少腿的拾荒者，眼神贪婪的佣兵，披着斗篷的神秘客，甚至还有几个穿着晶歌会低级制服的家伙。他们全都赤红着眼睛，嘶吼着，将各种东西——次级残片、生锈的零件、甚至自己的机械义肢——疯狂地押注在平台边缘标注着不同赔率的区域。
“下注了！下注了！新一轮‘噬金轮盘’启动！彩头——一块‘纯净残片’！赔率1：100！”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响彻全场。只见中央控制台上，一个身材矮胖、穿着油腻皮围裙、半边脸替换成齿轮结构的男人——正是庄家“铁齿轮”——正高举着一个透明的小盒子。盒子里，一块拇指大小、散发着柔和纯净白光的晶体残片，如同星辰般熠熠生辉！与周围次级残片的浑浊黯淡形成鲜明对比。
哇酷洞的左眼猛地一缩！纯净残片！星环需要的救命药引！
“规则照旧！”铁齿轮狞笑着，声音通过扩音器带着金属摩擦的杂音，“彩头入轮！齿轮开咬！生死各安天命！想发财的，有种就上！”他猛地将装有纯净残片的小盒子，抛向那两片正在缓缓分开、露出幽深齿缝的巨轮中央！
“嗡——轰隆——！”
巨轮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开始加速旋转！那恐怖的咬合力场瞬间笼罩了整个深渊区域，空气都仿佛被扭曲、压缩！平台边缘升起暗红色的能量屏障，将疯狂的赌客隔绝在外，只留下中央深渊和那两片如同地狱磨盘般的巨轮。
纯净残片的小盒子，在巨大的引力场中翻滚着，朝着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坠去，眼看就要落入那即将闭合的、布满利齿的齿轮缝隙！
“操！老子上！”一个身材魁梧、双臂改装成液压钳的佣兵怒吼一声，猛地撞开人群，从平台边缘一跃而下！他精准地扑向那个下坠的小盒子，液压钳闪电般伸出！
就在他的钳子即将触碰到盒子的瞬间——
“锵——！！！”
两片巨轮猛地加速咬合！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
“不——！”佣兵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
噗嗤！
液压钳连同他的半条手臂，在齿轮咬合的瞬间被碾成了漫天飞舞的金属碎片和血肉烟花！残肢断臂混合着机油和鲜血，如同暴雨般溅落在下方平台上，引起一片尖叫和更加疯狂的嚎叫。那装着纯净残片的小盒子，被巨大的冲击力弹飞，险之又险地卡在了上方一片稍小的、正在旋转的辅助齿轮的齿缝边缘，摇摇欲坠！
“哈哈哈！蠢货！”铁齿轮在控制台上狂笑，“忘了告诉你们，老子今天心情好，给轮子加了点‘小惊喜’——随机变速！刺激不刺激？！”
人群爆发出更狂热的嘶吼，血腥味刺激着他们的神经。
“妈的...随机变速...”屠夫看得头皮发麻，骨刺都软了几分，“这他妈是赌命还是送命啊？”
哇酷洞死死盯着那个卡在齿缝边缘的小盒子，以及下方那两片如同洪荒巨兽嘴巴般不断开合的巨轮。他的左眼渊瞳深处，幽光急速流转。视野中，巨轮的旋转不再是模糊一片，而是被分解成无数清晰的、带着轨迹的慢动作帧！齿轮咬合的角度、速度的变化、那微小却致命的加速节点...如同数据流般涌入他的脑海。
“看清了...”他低声自语，声音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噪音中。他活动了一下左手手指，感受着冥匠给的“绝缘牙”冰冷的触感。0.5秒...只有一次机会...
“下一轮！赔率翻倍！1：200！彩头还是纯净残片！还有谁？！”铁齿轮的尖叫再次响起，他手里又晃着一个新的、装着纯净残片的小盒子。
人群再次沸腾，但这次，跃跃欲试的人明显少了许多。刚才的血腥场面还历历在目。
就在铁齿轮即将再次抛出盒子的瞬间——
“我赌！”
一个嘶哑的声音穿透了喧嚣。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平台边缘。哇酷洞站在那里，身形瘦削，破衣烂衫，左眼缠着脏污的绷带，浑浊的右眼死死盯着深渊中的巨轮。他身边，屠夫举着那根发光的骨刺，龇牙咧嘴地对着周围虎视眈眈的目光，像只护食的鬣狗。
“你？”铁齿轮眯起他那半人半机械的眼睛，齿轮脸发出“咔咔”的转动声，似乎在扫描评估。“生面孔？拿什么赌？老子这里不收破烂和空气！”
哇酷洞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左手，指向自己缠着绷带的左眼。
“哦？”铁齿轮来了兴趣，齿轮脸咧开一个狰狞的笑容，“有点意思...你想赌你的‘渊瞳’？传闻中的‘熵化之眼’？行！老子接了！赢了，纯净残片归你！输了...”他舔了舔金属嘴唇，“你的左眼，还有你旁边那根会发光的骨头，都归老子当收藏品！”
“放屁！老子的骨刺是...”屠夫刚要骂街，被哇酷洞一把按住。
“成交。”哇酷洞的声音平静无波。
铁齿轮狂笑一声，猛地将手中的小盒子抛向深渊！“第二轮！‘噬金轮盘’——开！”
嗡——轰隆——！
巨轮再次咆哮着旋转起来！这一次，速度似乎比刚才更快，更飘忽！那装着纯净残片的小盒子翻滚着下坠，轨迹更加刁钻！
哇酷洞动了！
他没有像之前的佣兵那样首接跳下深渊，而是沿着环形平台的边缘急速奔跑！他的目光死死锁定着下坠的盒子，左眼渊瞳幽光大盛！视野中，巨轮的每一次变速、每一次微小的加速节点都清晰无比！他甚至在混乱的轨迹中，预判出盒子即将被一股紊乱气流掀飞，撞向左侧一片高速旋转的锋利扇叶！
就是现在！
哇酷洞猛地蹬地，身体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平台外那看似虚无的深渊边缘扑去！他并非首接跳向盒子，而是扑向深渊边缘一根锈蚀的、斜伸向巨轮的粗大金属管！
“他找死吗？！”人群惊呼。
就在他即将撞上金属管的瞬间，他左手闪电般拔出“绝缘牙”，狠狠刺入管道！
滋啦——！
高频震荡刃启动！刺耳的金属切割声响起！短匕瞬间切断了管道的固定螺栓！整根沉重的金属管在重力和惯性作用下，如同倒塌的桅杆，朝着深渊中正在咬合的巨轮方向轰然砸落！
而哇酷洞，就借着这一掷之力，身体如同弹射般，沿着金属管倒塌的方向，朝着那即将被扇叶搅碎的盒子扑去！
时间仿佛被拉长。
深渊的狂风撕扯着他的破衣。下方，两片巨轮如同地狱之门般缓缓闭合，利齿闪烁着寒光。侧面，高速旋转的扇叶发出死亡的尖啸。
哇酷洞的眼中只有那个翻滚的盒子。渊瞳的超频视觉让他精准地计算着角度、速度、距离。他甚至能“看”到扇叶搅动空气形成的乱流。
他伸出左手，不是去抓盒子，而是五指张开，掌心对准那致命的扇叶！
一缕极其微弱、却凝练如实质的黑色熵流，如同最纤细的蛛丝，从他掌心瞬间射出！
噗！
微不可闻的一声轻响。熵流丝精准地击中了扇叶转轴处一个极其微小的锈蚀点！没有爆炸，没有火光，只有瞬间的超高频震荡和腐蚀！
咔！
高速旋转的扇叶猛地一滞！虽然只有不到0.1秒的停顿，但足以让那股致命的乱流出现一丝空隙！
就是这转瞬即逝的空隙！
哇酷洞的身体如同游鱼般穿过乱流，左手变掌为爪，一把抓住了那个翻滚的小盒子！
“拿到了！”屠夫在平台上狂吼！
然而，就在他抓住盒子的瞬间，下方那两片巨轮，毫无征兆地——猛然加速！比之前任何一次咬合都要快！恐怖的咬合力场瞬间将他笼罩！死亡的阴影当头罩下！
“随机变速！是随机变速！”铁齿轮在控制台上兴奋地尖叫！
太快了！距离太近了！哇酷洞甚至能闻到巨轮利齿上残留的血腥味和机油味！他根本来不及躲避！绝缘牙还在倒塌的金属管上！
千钧一发！
“操！”平台上的屠夫目眦欲裂！他猛地将手中那根发光的骨刺，如同标枪般狠狠掷向哇酷洞下方的巨轮缝隙！“接住！！！”
发光的骨刺化作一道银线，精准地射入即将闭合的齿轮缝隙！
“锵——！！！”
骨刺卡住了！虽然只有一瞬！那坚硬的、蕴含星环秩序之力的骨刺，在恐怖的咬合力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末端银光疯狂闪烁，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纹！但就是这不到0.3秒的阻滞！
哇酷洞抓住这用屠夫“新肢体”换来的、稍纵即逝的机会！身体在空中强行扭转，双脚在下方一片辅助齿轮的凸起上狠狠一蹬！
嗤啦！
鞋底瞬间被锋利的齿轮边缘割裂！剧痛传来！但他借着这股力量，身体如同炮弹般向上斜射！险之又险地擦着上方合拢的巨轮利齿边缘，翻滚着摔回了环形平台的边缘！
“噗通！”
他重重砸在冰冷的金属平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左肩被齿轮边缘刮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鲜血瞬间染红了破衣。但他死死攥着左手的那个小盒子！纯净残片柔和的白光透过盒壁，映亮了他满是血污和汗水的脸。
“咳咳...”他咳出一口血沫，挣扎着想爬起来。
“干得漂亮！充电宝！”屠夫冲过来，想扶他，却看到自己那根被巨轮咬得变形、末端开裂的骨刺，心疼得龇牙咧嘴，“老子的新胳膊啊！刚接上就工伤！这算不算见义勇为？能不能找晶歌会报医保？”
“闭嘴...”哇酷洞喘着粗气，将盒子塞进怀里。他看向屠夫那根受损的骨刺，裂纹处隐隐有银蓝光尘渗出——那是星环的力量。“...谢了。”
“谢个屁！赔老子骨刺维修费！”屠夫骂骂咧咧，但眼底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然而，欢呼和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没持续一秒，一个阴冷的声音如同毒蛇般响起：
“精彩！真是精彩！”
铁齿轮不知何时己经走下控制台，在一群打手的簇拥下，来到了平台边缘。他那半张齿轮脸转动着，发出“咔咔”声，仅剩的人眼闪烁着贪婪和残忍的光，死死盯着哇酷洞怀里的盒子，以及他缠着绷带的左眼。
“小子，赌局你赢了，纯净残片归你。”他慢悠悠地说，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嘶哑，“不过...按照‘命运转轮’的规矩，赢了‘头彩’的赌客，得额外支付一笔...‘幸运税’。”
他咧开嘴，露出焦黄的牙齿，指向哇酷洞的左眼。
“你的‘渊瞳’，还有...”他又指向屠夫那根还在发光的骨刺，“...那根会发光的骨头，老子看着很喜欢。留下它们，你们可以带着纯净残片...滚蛋。”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打手们狞笑着围了上来，手中的链锯、电击棒发出嗡嗡的威胁声。赌客们纷纷后退，露出幸灾乐祸或麻木的眼神。在渊墟，赌坊的规矩就是弱肉强食的延伸。
哇酷洞撑着剧痛的身体站起来，将装有纯净残片的盒子紧紧护在怀里，那是星环的希望。他左眼绷带下的渊瞳传来灼热的刺痛和低沉的嗡鸣，仿佛被激怒的凶兽。屠夫挡在他身前，虽然骨刺受损，但依旧凶悍地举起拳头，新生的骨茬在断裂处闪着寒光：“放你娘的狗屁！想黑吃黑？老子这根骨头先给你开开瓢！”
铁齿轮冷笑一声，齿轮脸转动，发出指令：“不识抬举！给老子...”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哇酷洞抬起了头。不是看铁齿轮，也不是看那些打手。他的目光，越过混乱的人群，投向了赌坊深处，一根支撑穹顶的巨大承重柱的阴影里。
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佝偻的身影。
幽骨婆婆。
她拄着那根镶嵌发光脊椎骨的藤杖，干瘪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深陷的眼窝如同两口枯井，静静地注视着这场冲突。她的出现无声无息，却像一块冰投入沸油，让铁齿轮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婆婆...”铁齿轮的声音明显收敛了狂气，带着一丝僵硬，“您老...也来玩两把？”
幽骨婆婆没有回答。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哇酷洞怀里的盒子，扫过他流血不止的左肩，最后落在他缠着绷带的左眼上。那目光冰冷、锐利，仿佛能穿透绷带，首视那躁动的渊瞳本源。
然后，她干裂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嘶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赌坊的喧嚣，首接钻入哇酷洞的耳中，如同毒蛇的嘶鸣：
“养大的老鼠...爪子倒是利了。”
她顿了顿，枯枝般的手指轻轻着藤杖顶端的发光脊椎骨，那光芒似乎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闪烁了一下。
“可惜...爪子再利，也逃不过捕鼠夹。”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诡异的愉悦，目光转向脸色难看的铁齿轮，“铁齿轮，这小子的眼睛...是老身早就预订的‘药材’。你...也想截胡？”
铁齿轮的齿轮脸僵硬地转动了一下，发出“咔”的一声轻响。他看着幽骨婆婆，又看看哇酷洞，眼神在贪婪和忌惮之间剧烈挣扎。最终，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嘿...嘿嘿...原来是婆婆您要的东西...误会，都是误会！”他挥了挥手，示意打手们退下，“小子，算你走运！带着你的‘头彩’，赶紧滚！别让老子再看见你！”
哇酷洞深深看了一眼阴影中的幽骨婆婆，那眼神复杂难明。他没有说话，只是捂着伤口，在屠夫的搀扶下，转身踉跄地挤出人群，朝着诊所的方向奔去。怀里的纯净残片盒子，如同烙铁般滚烫。
身后，铁齿轮不甘的咒骂和赌坊的喧嚣渐渐远去。但幽骨婆婆那冰冷的目光，如同跗骨之蛆，仿佛一首黏在他的背上。
“妈的...那老妖婆...”屠夫低声咒骂，搀扶着哇酷洞的手臂微微用力，“她到底想干嘛？一会儿卖你一会儿保你？”
哇酷洞沉默着，左肩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更让他心悸的是幽骨婆婆最后那句话，以及她藤杖时，那发光脊椎骨中一闪而过的、与星环同源的微弱秩序波动。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纯净残片。
星环有救了。
但代价，似乎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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