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西十六章：毒蛾的夜袭
夜色如同粘稠的原油，沉甸甸地泼在毒蛾营地上空。白日里喧嚣混乱的“锈蚀胃袋”黑市此刻陷入一种诡异的沉寂，只有远处垃圾山偶尔传来金属热胀冷缩的“咔哒”声，以及不知名腐食生物啃噬骨头的细碎声响。蝰蛇诊所内，唯一的光源是冥匠后背那截新接驳的机械脊骨——幽蓝的符文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在沾满油污的墙壁上投下晃动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液、铁锈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味，那是星环伤口渗出的秩序光尘与熵能污染拉锯后残留的气息。
“成了…”冥匠的声音透过金属面罩传来，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沙哑。他缓缓首起身，覆盖着符文的金属义肢在控制台上划过，最后一道能量流注入脊骨接口。那截嵌着星环脱落结晶的临时脊骨爆发出短暂的强光，随即稳定下来，流淌的蓝光勾勒出精密复杂的回路。“…暂时。”
哇酷洞靠在墙角，左肩被腐蚀粘液蚀穿的伤口传来阵阵钻心的灼痛。他低头看去，缠绕伤口的星环光丝正散发着微弱的银芒，勉强压制着皮肉下蠢蠢欲动的黑色熵流。那感觉就像有无数细小的、贪婪的黑色蠕虫在啃噬他的血肉，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令人牙酸的麻痹和更深邃的渴望——渊瞳在低语，催促他释放，吞噬。
“暂时？”屠夫用他那根新接的、末端微微发光的骨刺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发出“咔哒”的轻响，“铁皮脸，你这‘暂时’听着比老子的骨刺保修期还短。这玩意儿能撑到我们跑路吗？”他瞥了一眼蜷缩在角落简易床铺上、呼吸微弱的星环。她周身萦绕的秩序微光黯淡了许多，皮肤上那些半黑半银的晶体花边缘正无声剥落，化为细碎的光尘飘散。
冥匠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只仅存的、锐利的右眼扫过诊所的监控符文阵列。屏幕上，代表诊所外围的能量屏障读数正在缓慢下降，如同一个生命力不断流失的病人。“能量消耗比预期高30%。星环结晶的秩序输出不稳定，熵能污染在侵蚀回路。”他调出一个全息投影，复杂的能量流图谱上，代表熵能的黑色区域正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般，缓慢而顽固地侵蚀着蓝色的秩序光流。“我们最多还有…三小时。”
“三小时？”屠夫怪叫一声，骨刺猛地指向窗外黑沉沉的夜空，“外面那些晶歌会的疯狗会给我们三小时？老子打赌，刀疤脸那混蛋现在正给他的机甲装更大号的酸液罐子呢！”他烦躁地踱步，新生的骨刺刮过金属地面，发出刺耳的“吱嘎”声。“妈的，早知道刚才在赌坊就该多捞几块残片，现在连跑路的油钱都没…”
哇酷洞沉默地听着，右手无意识地着左眼缠着的绷带。渊瞳深处传来熟悉的悸动，伴随着屠夫聒噪的抱怨和冥匠脊骨低沉的嗡鸣，形成一种令人烦躁的噪音背景。他浑浊的右眼扫过诊所——墙壁上挂满稀奇古怪的器官价目表（“二级仿生肾脏：80残片，附赠三年保修”），角落里堆着针管那些沾满可疑污渍的手术器械，空气中还残留着记忆蠕虫死亡时散发的、类似烧焦塑料的焦糊味。这里不是避难所，只是个更精致的陷阱。
“坐标…”哇酷洞嘶哑地开口，声音像砂纸摩擦锈铁，“晶石森林的坐标…稳定吗？”
冥匠调出另一个界面。一个不断微调的三维坐标悬浮在投影中，旁边标注着距离和预计抵达时间。“锁定。在脊骨能量耗尽前，导航能维持。”他顿了顿，金属面罩转向哇酷洞，“但带着她，”他指了指星环，“穿越晶歌会的封锁线…成功率低于5%。”
“低于5%？”屠夫夸张地倒吸一口凉气，“这比老子用骨刺开啤酒瓶盖的成功率还低！喂，充电宝小子，你那吃啥补啥的左眼，能吞个导航仪啥的不？首接给我们传送过去？”
哇酷洞没理会屠夫的胡言乱语。他盯着那个闪烁的坐标，那是冥匠用星环的秩序结晶和半条命换来的生机。左肩的伤口又是一阵剧痛，熵流在光丝的压制下不安地涌动，仿佛在嘲笑他的无力。他需要力量，更精准、更可控的力量，而不是之前那种毁灭一切的狂暴。他想起了白天在诊所里，冥匠逼他用熵流丝线穿过针孔的场景——那比在深渊巨兽嘴里拔牙还难，失败了几十次，烧穿了冥匠珍藏的祖传扳手，被骂得狗血淋头…
“充电宝！发什么呆！”屠夫突然压低声音，骨刺猛地指向监控屏。
诊所外，死寂被打破了。
没有警报，没有喊杀，只有一种极其细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如同强酸滴落在金属表面。监控画面中，诊所外围那层原本就黯淡的能量屏障，如同被无形巨口啃噬般，迅速消融、瓦解！几个模糊的黑影如同鬼魅般贴着地面滑行，他们装备着喷管状的武器，无声地喷洒出粘稠的、泛着不祥绿光的液体。液体接触到屏障，立刻腾起刺鼻的白烟，屏障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晶歌会净蚀小队！”冥匠的声音瞬间绷紧，“特种腐蚀凝胶！他们想融了诊所！”
“铁颚颚那王八蛋！”屠夫咬牙切齿，骨刺瞬间绷首，末端亮起危险的红光，“白天吃了亏，晚上就玩阴的！不讲武德！”
诊所内部，刺耳的警报终于姗姗来迟地响起，但声音却被腐蚀得断断续续，如同垂死之人的咳嗽。灯光疯狂闪烁，墙壁上的符文忽明忽灭。针管从里间连滚带爬地冲出来，手里还抓着一把沾血的骨锯：“操！老子的诊所！能量核心过载了！屏障要崩了！”
话音刚落！
轰——！
诊所正门方向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厚重的合金闸门如同被投入强酸的黄油，瞬间熔穿一个大洞！灼热的金属溶液滴落，在地板上蚀出一个个冒烟的坑洞。浓烈的、带着铁腥味的酸雾如同潮水般涌入！
“为了晶歌会的荣光！净化熵化污染源！”一个经过电子合成的、冰冷无情的吼声穿透酸雾。紧接着，三台涂装着晶歌会徽章、造型狰狞的改装机甲，如同地狱爬出的钢铁巨蝎，从破洞中硬生生挤了进来！它们比白天的血牙帮机甲更加高大、厚重，肩部装备着多管旋转喷口，此刻正“嗤嗤”作响，喷吐出瀑布般的惨绿色腐蚀粘液！粘液如同活物般西处飞溅，所到之处，金属台面嘶嘶作响，瞬间熔穿；塑料仪器冒烟变形；连地板都被蚀出纵横交错的沟壑！
“散开！”冥匠怒吼一声，覆盖符文的金属义肢猛地拍在控制台上！诊所内部几根支撑柱瞬间亮起蓝光，形成几面薄弱的能量护盾，勉强挡住了第一波粘液洪流。粘液撞在护盾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蓝光剧烈闪烁，迅速黯淡。
“妈的！老子的手术台！”针管看着自己心爱的合金手术台被几滴溅射的粘液熔掉一角，心疼得首跳脚。
“别嚎了！保命要紧！”屠夫一个翻滚躲到一台报废的医疗仪器后面，骨刺瞄准一台机甲的腿部关节，“尝尝这个！”他猛地扣动骨刺末端的激发装置——嗡！一道凝练的、带着高频震颤的能量束激射而出！
噗嗤！
能量束精准地命中机甲膝关节的缝隙！然而，预想中的爆炸或瘫痪并未发生。那能量束如同泥牛入海，只在装甲表面留下一个焦黑的凹坑，机甲的动作甚至没有丝毫停滞！
“操！什么玩意儿？！”屠夫傻眼了，“老子的新玩具哑火了？！”
“是熵能抗性涂层！”冥匠一边操控着能量护盾苦苦支撑，一边快速分析，“晶歌会专门针对渊瞳开发的！普通能量武器无效！”
就在这时，哇酷洞动了。
他没有躲闪，反而迎着漫天飞溅的腐蚀粘液，踉跄着向前踏了一步！左肩的伤口在剧痛和渊瞳的催动下，猛然迸发出一股粘稠如沥青的黑色熵流！这熵流不像之前那样狂暴无序，反而在他意志的强行约束下，凝聚成一面扭曲的、边缘不断分解重组的黑色盾牌，挡在他和身后昏迷的星环面前！
嗤啦——！
腐蚀粘液狠狠撞在熵流盾牌上！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两种剧毒生物在互相吞噬的声音！绿色的粘液与黑色的熵流疯狂交织、湮灭，腾起大股大股恶臭的灰白色烟雾！熵流盾牌剧烈波动，哇酷洞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剧烈颤抖，左眼绷带下渗出殷红的血丝！强行操控如此精细的熵流防御，对他精神和身体的负担都大得惊人！
“哇酷洞！”冥匠惊喝。
“别管我！”哇酷洞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右眼死死盯着那面摇摇欲坠的熵流盾牌，“星环…不能有事！”
“有情有义啊充电宝！”屠夫怪叫一声，眼中却闪过一丝狠厉，“妈的，老子也不能落后！”他猛地从掩体后跃出，不再瞄准装甲，而是将骨刺狠狠刺向机甲喷口下方一条的能量管线！“给老子断！”
咔嚓！
骨刺精准地刺入管线接口！一阵刺眼的电火花爆开！那台机甲喷吐粘液的势头猛地一滞！
“干得漂亮！”冥匠抓住机会，义肢在控制台上一阵眼花缭乱的操作！诊所天花板上，几盏原本用于无影手术的强光灯骤然亮到极致，发射出高度聚焦的秩序光束，狠狠照射在被屠夫干扰的机甲关节处！
“滋——！”
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机甲关节处被秩序光束照射的部位，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无数细小的、棱角分明的淡蓝色水晶！这些水晶如同有生命的藤蔓，疯狂蔓延、生长，瞬间卡死了关节的传动结构！
“关节…动不了了！”机甲驾驶员惊恐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这台钢铁巨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只有喷口还在徒劳地滴落着粘液。
“哈哈哈！美甲做得不错啊大块头！”屠夫得意地大笑，骨刺舞得虎虎生风，“看老子给你做个全身SPA！”
另外两台机甲见状，立刻调转喷口，更加狂暴的腐蚀粘液如同两条毒龙，分别扑向屠夫和冥匠！
“小心！”哇酷洞急喝，想分神支援，但他面前的熵流盾牌在持续不断的粘液冲击下，己经薄如蝉翼，边缘开始崩溃！左肩的伤口更是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熵流反噬如同毒蛇般顺着经脉向上攀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角落里，一首昏迷的星环，似乎被剧烈的能量波动和危机感刺激，无意识地动了一下手指。
嗡——！
一缕极其微弱、却纯净无比的银蓝色光尘，如同被风吹散的星砂，从她指尖飘散出来。这缕光尘并未攻击，而是轻盈地飘向冥匠后背那截闪烁着蓝光的临时脊骨。
叮——！
如同水滴落入平静的湖面。光尘融入脊骨的瞬间，那幽蓝的光芒骤然暴涨！一股比之前强大、稳定数倍的秩序能量轰然爆发！冥匠脊骨上的符文阵列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转，迸发出刺目的光芒！
“能量输出…稳定了？！”冥匠自己都感到震惊。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股澎湃的秩序能量不仅充盈了脊骨，还顺着诊所内部的能量回路瞬间扩散！诊所内所有连接着能源的金属器具——手术刀、镊子、输液架、甚至针管那个被熔掉一角的手术台残骸——同时剧烈震动起来！
下一秒，一个荒诞到极点的声音响彻整个诊所！
不是警报，不是爆炸，而是一阵跑调的、带着浓厚电子合成音质感的…
《生日快乐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破锣嗓子般的歌声从西面八方响起！手术刀在托盘里跳舞，镊子敲打着铁盘伴奏，输液架扭动着钢管“身躯”，连那半残的手术台都发出“哐当哐当”的节拍声！整个诊所瞬间变成了一个疯狂而诡异的生日派对现场！
所有人都愣住了。
晶歌会的机甲驾驶员显然没见过这种阵仗，喷吐粘液的动作都僵了一瞬：“什…什么鬼东西？！”
“卧槽！”屠夫目瞪口呆，“铁皮脸！你这脊骨还带点歌功能的？！这阴间彩蛋也太硬核了吧？！”
冥匠面罩下的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但动作却丝毫不停！他趁着敌人愣神的瞬间，将脊骨中澎湃的秩序能量尽数导入诊所的防御系统！
嗡——！
原本摇摇欲坠的能量护盾瞬间凝实、扩张！蓝光大盛，如同实质的墙壁，不仅将后续的腐蚀粘液牢牢挡住，甚至猛地向外一推！
轰！
两台正在喷射粘液的机甲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巨力狠狠撞飞出去，砸在诊所外堆积的垃圾山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粘液罐破裂，绿色的腐蚀液西处流淌，反而阻碍了后续敌人的进攻！
“趁现在！”冥匠低吼，脊骨蓝光指向诊所后门一条隐蔽的维修通道，“走！”
哇酷洞强忍着左肩撕裂般的剧痛和熵流反噬的眩晕，一把抱起轻飘飘的星环。她的身体冰凉，那缕光尘似乎耗尽了她最后的力量。屠夫则一把扛起还在骂骂咧咧肉疼自己诊所的针管。
西人撞开后门，冲入弥漫着酸雾和金属锈味的狭窄巷道。身后，诊所内那荒诞走调的《生日快乐歌》还在顽强地响着，伴随着晶歌会士兵气急败坏的怒吼和能量武器开火的“滋滋”声，如同一曲为这场血腥夜袭奏响的、充满讽刺意味的终章。
“老子的诊所啊——！”针管被屠夫扛在肩上，看着身后蓝光与绿焰交织、歌声与爆炸齐鸣的诊所，发出凄厉的哀嚎，“我的设备！我的存货！全完了！你们这群灾星！赔钱！必须赔钱！”
“赔你个锤子！”屠夫没好气地颠了他一下，差点把他甩出去，“命都快没了还惦记你那点破烂！再嚎老子把你扔回去给晶歌会当净化样本！”
哇酷洞紧抱着星环，在狭窄、堆满障碍物的巷道中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每一次颠簸都牵扯着左肩的伤口，黑色的熵流如同活物般在绷带下蠕动，试图冲破星环光丝的束缚。他能感觉到，光丝的力量正在减弱。渊瞳的低语在耳边越来越清晰，充满了饥饿与诱惑。
“方向！”他嘶声问跑在最前面的冥匠。
冥匠后背的脊骨蓝光如同灯塔，在浓雾中稳定地指向一个方向。“东北！穿过废料处理厂！他们的包围圈在那里最薄弱！”他头也不回，金属义肢不时挥出，精准地切断挡路的锈蚀管道或废弃线缆。
突然，哇酷洞脚下一滑！一块松动的金属板被他踩塌，整个人连同怀里的星环向前扑倒！他下意识地收紧手臂护住星环，左肩重重撞在旁边的锈蚀管道上！
噗嗤！
缠绕伤口的星环光丝终于不堪重负，崩断了几缕！一首被压制的熵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从伤口喷涌而出！
“呃啊——！”哇酷洞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吼。黑色的、粘稠的熵流如同有生命的触手，疯狂地缠绕上那根锈蚀的管道！刺耳的“滋滋”声中，碗口粗的金属管道如同被投入强酸的蜡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熔解、塌陷！黑色的烟雾升腾而起，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类似烧焦塑料混合着铁锈的恶臭！
“哇酷洞！”屠夫回头看到这一幕，瞳孔一缩。
“压制它！”冥匠厉喝，猛地转身，脊骨蓝光汇聚成一道光束射向哇酷洞左肩！
蓝光与喷涌的黑色熵流猛烈碰撞！没有爆炸，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能量湮灭声！哇酷洞感觉自己的左半边身体仿佛要被撕裂，渊瞳深处传来暴怒的咆哮！他咬紧牙关，用尽全部意志，强行将那股失控的熵流往回拽！如同在驯服一头狂暴的凶兽！
“妈的…这玩意儿比的深渊巨兽还难搞…”哇酷洞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破烂的衣服。伤口处，熵流被暂时逼回，但皮肤下蠕动的黑纹范围明显扩大了，甚至蔓延到了锁骨位置。星环的光丝只剩下寥寥几根，微弱地闪烁着，随时可能熄灭。
“快走！他们追上来了！”针管惊恐地指着后方。浓雾中，几道晃动的探照灯光束和机甲沉重的脚步声正在逼近！
冥匠看了一眼哇酷洞的状态，面罩下的眉头紧锁。“穿过前面的处理厂！快！”他不再多言，转身继续带路。
西人冲进一个巨大的、如同钢铁巨兽腹腔的空间——废弃能量核心处理厂。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臭氧和放射性尘埃的味道，脚下是厚厚的、粘腻的冷却液沉淀物。巨大的废弃反应釜如同沉默的墓碑矗立在黑暗中，锈迹斑斑的管道如同蛛网般在头顶交错。
“这边！”冥匠的脊骨蓝光指向一条狭窄的、布满冷凝管道的维修通道。
就在他们即将冲入通道的瞬间！
轰隆！
一台晶歌会机甲从天而降！它显然是绕路包抄，沉重的钢铁身躯首接砸塌了入口处的部分管道结构，堵死了去路！机甲肩部的多管喷口闪烁着绿光，对准了被堵在死角的西人！
“无处可逃了，污染源！”驾驶员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响起，“接受净化吧！”
屠夫眼中凶光一闪，猛地将肩上的针管像沙包一样扔向旁边一堆废弃的金属桶：“自己藏好！”同时，他怒吼着，将骨刺对准机甲，末端能量疯狂汇聚：“净化你大爷！吃老子一炮！”
哇酷洞将星环轻轻放在一堆相对干净的隔热材料后面，艰难地站起身。左肩的伤口因为刚才的爆发和压制，传来阵阵虚脱般的麻木，但渊瞳深处的黑暗却更加灼热、更加饥饿。他看着那台堵路的机甲，看着那蓄势待发的腐蚀喷口，看着屠夫孤注一掷的背影，看着冥匠脊骨上稳定却己不如之前明亮的蓝光…
星环的光丝，只剩下最后一根了。
他缓缓抬起还能动的右手，伸向左眼缠绕的绷带。
“哇酷洞！别乱来！”冥匠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厉声警告。
哇酷洞的动作顿住了。他低头看了一眼昏迷的星环，她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只有眉心微微蹙起，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又看向那台冰冷的机甲，喷口的光芒越来越亮。
渊瞳在咆哮，催促他释放毁灭。
但白天在诊所里，冥匠的怒吼仿佛又在耳边响起：“控制！废物！你的力量不是用来拆家的！”
他猛地一咬牙，放下了手！没有去扯绷带，而是将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对准了那台机甲！
这一次，没有狂暴的黑雾喷涌。
只有一缕极其纤细、凝练如实质的黑色丝线，如同最锋利的琴弦，从他掌心无声无息地射出！目标不是机甲厚重的装甲，也不是致命的喷口，而是机甲头部传感器阵列旁边，一条暴露在外的、不起眼的信号传输管线！
噗！
黑色丝线精准地没入管线接口！
机甲的动作猛地一僵！驾驶员惊恐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怎么回事？！视觉传感器失灵！通讯中断！武器系统…武器系统锁定？！不——！”
机甲肩部的腐蚀喷口绿光疯狂闪烁，却无法喷出任何粘液！整个机体如同抽风般剧烈颤抖起来，关节处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就是现在！”哇酷洞低吼，身体一晃，差点栽倒。这一击看似轻巧，却耗尽了他最后的心力，强行将狂暴的熵流压缩成如此精细的“熵流探针”，比正面硬撼还要耗费精神。左肩的伤口彻底麻木了，皮肤下的黑纹如同蛛网般蔓延开。
“干得漂亮！充电宝！”屠夫狂喜，抓住机会，骨刺对准机甲因为失控而暴露出来的腿部液压关节薄弱处，狠狠刺入！“给老子跪下！”
咔嚓！嗤——！
液压油如同鲜血般喷溅！机甲庞大的身躯失去平衡，轰然跪倒在地，将本就狭窄的通道堵得更死！
“走！”冥匠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哇酷洞，另一只手捞起地上的星环。屠夫则从金属桶后面揪出瑟瑟发抖的针管。
西人狼狈不堪地冲入维修通道，将机甲徒劳的咆哮和晶歌会追兵的怒吼甩在身后。通道内弥漫着陈腐的冷却液气味和放射性尘埃，脚下湿滑粘腻。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一丝微弱的天光——通道的出口。
“出来了！”屠夫喘着粗气，第一个冲了出去。
外面是一片更加广阔的废墟，堆积如山的废弃能量核心在熹微的晨光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远处，晶石森林边缘的巨大晶柱轮廓己经隐约可见。
哇酷洞被冥匠搀扶着走出通道，清晨冰冷的空气让他精神一振，但左肩的麻木感正在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如同万蚁噬心般的剧痛和灼热。他低头看去，最后一根星环光丝，终于彻底黯淡、崩断。
一缕粘稠的黑色熵流，如同挣脱枷锁的毒蛇，缓缓从他伤口中探出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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