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蜂鸣指引
“跟着蜜蜂走？”
老张捏着那片湿漉漉的纸片，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雨水顺着他额角的伤口往下淌，混着黑灰，看上去狼狈又暴躁。
“这他妈算什么提示？这荒山野岭刚炸过，哪来的蜜蜂？让我们去花店吗？”他烦躁地抹了把脸，声音沙哑。
我没说话，只是死死攥着那枚冰冷的“0”号金属牌，指尖用力到泛白。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狂跳，不是因为疲惫和伤痛，而是因为一种近乎荒谬的、却又无比强烈的首觉。
未来的思维一向跳跃而隐秘。她留下的线索，从来都不是字面意思。
蜜蜂……这蜜蜂有什么意思？
我猛地抬起头，目光扫过周围在雨中显得格外沉寂的山林。
“不是真的蜜蜂！”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是比喻！或者……是某种声音！频率？信号？”
老张愣了一下，眼神里的烦躁稍退，取而代之的是刑警特有的锐利审视：“声音？信号？”
“对！”我的脑子飞快转动，试图抓住那一闪而过的灵光，“蜜蜂的嗡嗡声！特定的频率！或者……某种能发出类似频率的装置！她可能在指引我们去一个能接收特定信号的地方！”
老张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快速消化我这个听起来有点天方夜谭的猜想。他看了一眼那个黑黝黝的、不知通向何方的隐蔽洞口，又看了看手里那片焦黑的纸片。
“就算你的猜测是对的，”他沉声道，“这大山里头，上哪去找一个特定的‘嗡嗡’声？这范围太大了！”
范围大？
不！
我的目光再次落回手心的金属牌上。
数字“0”。
第0号实验体。那个在冷库里替我死了的“弟弟”。未来的克隆源头。
这个牌子是他的？还是未来故意留下，指向他的？
如果“蜜蜂”是一种信号，那么能接收或者发出这种信号的地方，一定和“0”号有关！和“生命之源”最核心的实验有关！
“老陈临死前说‘孩子是无辜的’……”我猛地抓住老张的胳膊，一个更加大胆，甚至有些惊悚的念头冒了出来，“那个‘孩子’……会不会指的就是‘0’号？那个最早的、最‘纯净’的克隆体？他也许没死？或者……他的意识、他的数据被保存在某个地方？”
老张的脸色瞬间变了：“你是说……‘蜜蜂’可能是维持那个‘孩子’存在的某种生命体征监测信号的频率？或者……是保存他数据服务器的运行频率？”
“或者是求救信号！”我脱口而出，感觉自己快要触摸到真相的边缘，“一个被遗忘、被隐藏的‘孩子’发出的求救信号！未来知道！她的克隆体也知道！所以留下这个指引！”
这个想法太过疯狂，让我的脊背窜起一股凉意，却又莫名地觉得契合。
老张死死盯着我，呼吸也变得有些粗重。显然，这个推测虽然惊人，但却逻辑自洽，解释了许多疑点。
“如果真是这样……”老张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那这个‘蜜蜂’信号源，一定藏在某个极其隐蔽、并且需要特定条件才能触发或者接收的地方。”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个隐蔽的洞口。
“这个洞……会不会就是入口之一？”
我们俩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
没时间犹豫了。无论里面是陷阱还是真相，都必须闯一闯。
老张从腰间拔出配枪，检查了一下弹药，又递给我一把战术手电和一根警用甩棍：“跟紧我，保持警惕，有任何不对劲立刻后退！”
我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握紧了冰冷的甩棍，重重点头。
老张率先弯腰钻进了那个低矮的洞口，我紧随其后。
洞里一片漆黑，手电光柱勉强照亮前方几米。通道狭窄而潮湿，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土腥味和某种……淡淡的铁锈味。脚下坑洼不平，积着冰冷的泥水。
我们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通道似乎是天然形成后又经过人工开凿，时而狭窄得需要侧身通过，时而又稍微宽敞一些。
除了我们压抑的呼吸声和踩水的脚步声，洞里死寂得可怕。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前方出现了岔路。
一条继续向下，深邃漆黑，看不到尽头。
另一条则向上倾斜，隐约能看到一点微弱的光亮，似乎通向某个出口。
“走哪边？”我压低声音问。
老张用手电仔细照了照两条路。向下的那条路，洞壁似乎更光滑一些，像是经常有人行走。而向上的那条，则布满了更多的苔藓和碎石。
他沉吟了一下，指了指向上那条：“‘跟着蜜蜂走’，如果是信号，通常发射源会在相对开阔的高处。试试这边。”
我们选择了向上的岔路。
这条路更加难走，坡度很陡，需要手脚并用。雨水似乎也渗透了岩层，不断滴落下来，让路面更加湿滑。
又艰难地攀爬了五六分钟，前方的光亮越来越明显，甚至能感觉到有微弱的空气流动。
快到出口了！
我的心提了起来，握紧了甩棍。
老张也更加警惕，放慢了脚步，枪口微微抬起，示意我噤声。
我们悄无声息地接近出口。
出口同样被茂密的藤蔓遮挡着。老张轻轻拨开一条缝隙，向外望去。
外面似乎是一个小小的、被悬崖三面环抱的平台，平台上长满了杂草和低矮的灌木。雨己经小了，变成了蒙蒙细雨，天色灰蒙蒙的。
平台上……空无一人。
也没有任何看起来像是信号发射装置的东西。
只有风吹过杂草的沙沙声。
难道猜错了？
我心里一沉。
老张仔细观察了片刻，确认没有危险，这才率先钻了出去，我紧跟其后。
平台不大，大概十几个平方，站在边缘可以俯瞰到下方远处还在冒烟的防空洞废墟和忙碌的救援现场。
除了杂草和石头，这里似乎什么都没有。
“蜜蜂呢？”我有些失望地环顾西周，难道那纸条真的只是个恶作剧？或者我们理解错了？
老张没说话，眉头紧锁，目光像雷达一样仔细扫过平台的每一寸土地。
忽然，他的目光定格在平台最里面、紧贴着崖壁的一丛茂密的灌木下。
那里……好像放着什么东西？
他示意我警戒，自己小心地走过去，用脚轻轻拨开灌木。
灌木下面，赫然放着一个军绿色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防水金属箱！箱子不大，但密封得很好，上面没有任何标识。
这是？！
我和老张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
老张蹲下身，没有贸然打开，而是先仔细检查了一圈箱子周围，确认没有诡雷或者陷阱，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尝试打开箱盖。
箱盖没有锁，只是卡得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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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哒”一声，箱盖打开了。
里面没有炸弹，没有武器，也没有想象中的高科技设备。
只有几样东西——
一本厚厚的、皮质封面的工作日志。
一个银色的、比老陈那个稍大一点的移动硬盘。
还有……一个只有巴掌大小、形状古怪的黑色金属装置，看上去像老式的收音机，又像是某种信号接收器，顶端伸出一小节金属天线。装置侧面有一个小小的开关和一个频率调节旋钮。
而在这个古怪装置的旁边，贴着一张黄色的便利贴，上面依旧是未来那熟悉的字迹：
「频率 147.570 MHz。听到蜂鸣，勿回应，向东 300 米，崖壁第三道裂隙。」
147.570 MHz？
蜂鸣勿回应？
向东 300 米，崖壁裂隙？
这又是什么？
老张拿起那个黑色装置，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又尝试着拨动那个开关。
哒。
开关拨开。
装置侧面一个小小的绿色电源灯亮了起来。
然后——
嗡…………
一阵极其轻微、但却持续不断的、类似蜜蜂飞舞的嗡嗡声，真的从那个小装置里传了出来！
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悬崖平台上，却清晰可闻！
我和老张瞬间屏住了呼吸，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真的有蜂鸣声！
未来的指引是真的！
这个频率……147.570 MHz……这是一个特定的无线电频率？她在用这种方式，引导我们接收某个信号？
而“勿回应”……是警告我们不能发射任何信号回去，否则会被定位？
老张的脸色变得异常严肃，他快速调节了一下那个频率旋钮，确保准确锁定在 147.570 MHz上。蜂鸣声稳定而持续。
他拿起那个银色硬盘和工作日志，快速翻看了一下日志的扉页。
扉页上写着一个名字和一个单位：「许工临 - 临江市地质勘探队（第七小组）」
许工临！未来的父亲！
这是许叔叔的工作日志！
老张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隼，他快速将日志和硬盘塞进自己的战术背包，然后拿起那个持续发出蜂鸣的接收器，目光投向东方。
“向东 300 米，崖壁第三道裂隙……”他喃喃重复着纸条上的指示，眼神里闪烁着冒险的光芒，“走吧！看看她到底给我们准备了什么‘惊喜’！”
我们沿着狭窄的悬崖平台，小心翼翼地朝着东侧移动。
脚下就是深渊，雨水让岩石湿滑无比，每一步都走得惊心动魄。
大约走了两百七八十米，前方的崖壁果然出现了一系列深浅不一的天然裂隙。
“一、二……三！”老张数着，手电光柱定格在第三条裂隙上。
那条裂隙相比其他似乎更宽一些，里面黑黝黝的，手电光照进去，看不到底。
蜂鸣器还在持续不断地发出嗡嗡声，像是在催促。
“我先进去看看。”老张把蜂鸣器递给我，自己握紧枪，侧身小心翼翼地挤进了那条裂隙。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死死盯着裂隙入口。
里面似乎并不深，老张进去后没多久，就传来了他压抑着震惊的声音：“……陆时，进来看看。”
我赶紧也侧身挤了进去。
裂隙内部空间比想象的要大一点，像一个小型的石室。
而就在石室的最里面，手电光照射下，赫然放着一个——
用透明防水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方形的……婴儿提篮？
提篮里面，似乎躺着一个小小的人形，盖着柔软的毯子。
而在提篮旁边，放着一个正在微弱运行的小型氧气瓶和一些生命维持监测设备，屏幕上闪烁着微弱的光点和数字！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大脑一片空白！
孩子？！
老陈说的“孩子”？！
他真的在这里？！一个活生生的孩子？！
老张的手也微微颤抖着，他一步步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掀开防水布的一角，用手电照向提篮里面。
毯子下面，露出一张小小的、白皙的、正在熟睡的婴儿的脸庞。
看上去只有几个月大，呼吸平稳。
似乎被我们的光线和动静惊扰，小家伙皱了皱眉头，发出细微的、小猫一样的嘤咛声。
就在这一刻——
嗡鸣器里的蜂鸣声，频率突然发生了极其细微的改变，变得更加急促了一些。
同时，婴儿旁边那个生命监测仪屏幕上，代表心率的光点也同步加快了跳动！
蜂鸣声……和这个孩子的心跳……是联动的？！
这个蜂鸣器，接收的是这个孩子的生命体征信号？！
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的情绪像海啸一样冲击着我的认知！
未来指引我们找到的，根本不是什么证据或者答案！
而是一个活生生的、被藏在这绝壁之上的婴儿！
这个孩子是谁？
他和“0”号实验体是什么关系？
他和未来又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他的心跳频率会成为指引我们的“蜂鸣”？
无数的疑问瞬间塞满了我的脑袋，让我几乎无法思考！
老张显然也处于极度的震惊中，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镇定下来，仔细检查着提篮和生命维持设备。
设备电量显示己经不多，氧气瓶也即将耗尽。
“必须立刻把他带下去！这里太危险了！”老张当机立断，开始小心地整理连接在婴儿身上的各种传感器和供养管线。
我也慌忙上前帮忙，手指因为震惊和紧张而不停颤抖。
就在我们小心翼翼地将婴儿从提篮里抱出来，用防水布将他包裹好，准备离开这个石室的时候——
老张别在肩上的无线电对讲机，突然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急促的、夹杂着巨大干扰噪音的呼叫！
“……张队……张队……听到请回答……紧急情况……”
是老班长的声音！语气焦急万分！
老张脸色一变，立刻按下通话键：“我是张猛！什么情况？请讲！”
对讲机里刺啦作响，老班长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防空洞……废墟下面……初步清理……发现……发现大量……冷冻休眠舱……数量……数量惊人……”
“……而且……而且在其中一个……编号‘0’的舱体内……我们……我们找到了……”
他的声音在这里猛地顿住，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度可怕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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