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颅骨纪元
机械颅骨的眼窝熔光扫过大地，所到之处菌毯碳化、废墟玻璃化。我蜷缩在07号莉亚的防化服残骸下，芯片的棱角深陷掌心。热浪卷着金属粉尘拍在背上，防化服发出焦糊的哀鸣。
“生存概率0.03%。”芯片突然震动，投射出张明远的全息影像。他的半张脸是蠕动的菌膜，“进入颅骨右耳道——那是熔炉的排渣口。”
熔光扫射的间隙，我冲向颅骨基座。耳道入口布满旋转的合金齿，喷溅着未冷却的记忆金属液。芯片射出的红光在齿间游走，标记出0.7秒的安全间隙。冲刺时左腿被飞溅的金属液击中，防护服熔穿，皮肉瞬间碳化。
耳道内壁布满搏动的记忆腺体，分泌的黏液散发福尔马林气味。通道尽头豁然开朗——颅骨内部竟是倒悬的城市。菌丝在高楼间架设桥梁，疫医的残躯被钉在市政厅尖顶，机械脊椎延伸出万千光缆，接入下方沸腾的熔炉池。
“欢迎参观我的神座。”疫医的声音从广播系统传来。她胸腔的培养舱己经打开，张明远的大脑悬浮在熔炉上方，表面菌膜正蜕变为晶体外壳，“父亲的大脑...多完美的生物处理器...”
熔炉池突然翻涌。金属骸骨拼合成巨手抓向我，指缝间卡着半融化的蓝蝴蝶装置。芯片自动弹出，嵌入我烧焦的左腿伤口。剧痛中腿骨增生出合金外壳，蹬地时竟跃出五米高，利刃般的手刀劈开巨手腕关节。
“你偷了我的进化代码！”疫医的尖叫震落天花板菌簇。
2
市政厅尖顶的十字架锈迹斑斑。疫医的残躯钉在横梁上，脊椎光缆如血管般搏动。张明远的大脑悬在正下方，晶化外壳映出我变形的倒影。
“他死前还在哼摇篮曲。”医医的机械声带着杂音，“真是顽固的记忆毒瘤。”
芯片突然在我颅骨内共振。剧痛中看到走马灯：张明远将芯片插入自己后颈；他哼着歌走向熔炉；菌丝从他七窍钻出时，他对我做口型“动手”...
熔炉池翻起巨浪。骸骨拼成的钟表匠爬出池面，机械右眼对准尖顶：“该校正错误了！”激光束穿透疫医的胸膛，却激活了她脊椎的备用电源。
“蠢货！”医医狂笑。光缆从她脊椎暴射而出，刺穿钟表匠的躯壳。钟表匠的机械臂突然转向，钳住我的合金左腿砸向张明远的大脑。
晶化外壳碎裂的刹那，时间仿佛凝固。大脑表层的菌膜急速蜕化，露出布满刻痕的原始脑回。某道深痕里嵌着枚微型芯片，与我掌心的残片完美契合。
“记忆...方舟的...启动匙...”大脑突然发出张明远的电子音。
钟表匠的机械臂将我甩向熔炉。高温气流中，两枚芯片自动吸附。强光吞没视野前，我看见疫医用脊椎光缆缠住下坠的钟表匠，一同坠入熔炉金液。
“陪葬吧...老东西...”
3
强光散去时，我跪在方舟主控室。窗外不再是数据星河，而是沸腾的熔炉池。池底沉着疫医与钟表匠的晶体残骸，他们的肢体正被金液溶解重组。
主屏幕亮起血色警告： 「检测到高维生物入侵。启动文明火种协议？」
池底突然浮起巨大人形。溶解的金属与晶体在它体表流动，医医的熔岩右眼与钟表匠的机械臂在它头部交融。新生的头颅张开金属颚骨，喷出裹挟记忆残片的烈焰风暴。
“协议...确认...”我嘶吼着拍下按钮。
方舟引擎过载的尖啸中，七万个记忆蜂巢同时破裂。被封存的记忆幽灵汇聚成光流，如圣剑刺向熔炉巨人。碰撞的瞬间没有爆炸，只有绝对的寂静。
巨人的身躯出现裂纹。裂纹中不是机械或血肉，而是流动的星云。某片星云里，七岁的小满穿着白裙奔跑；另一片星云中，老张在警局天台抛给我咖啡罐。
“谢谢...”熔炉巨人的声音变回疫医的童声，“原来痛苦...这么温暖...”
星云收缩为奇点。强光再次吞没方舟时，控制台浮现最后信息： 「火种己发射。新文明坐标：猎户座旋臂」
我瘫坐在渐渐透明的驾驶座。窗外熔炉池冷却为黑色琉璃，琉璃深处，半枚蓝蝴蝶发卡静静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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