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翡翠坟场
虫洞的撕裂感持续了永恒的三秒。当重力重新抓住脚踝时，我跪倒在腐殖质堆叠的地表。星孩的骨翼如破碎的帆布裹在肩头，翼尖的钻头残骸深深扎进泥土。腐臭的甜腥味钻进鼻腔——是翡翠星特有的菌毯正在腐败的气味，混杂着某种大型生物**的腥气。
抬起头，菌毯森林的异变令人窒息。曾经发光的巨型蕨类己扭曲成暗紫色肉瘤，垂挂的藤蔓渗出黄绿色脓液。琥珀矿脉像被啃噬的骸骨在地表，断面处凝结着沥青状结晶。最诡异的是那些钻头纪念碑：十二座晶体方尖碑表面爬满搏动的菌脉，碑顶喷射着墨绿色孢子云，云中隐约有金属构件翻涌。
"重力指数异常...大气成分剧毒..."植入耳蜗的微型探测器发出断续警报。我扯开星孩裹尸布般的虫翼，发现它的复眼己化作浑浊的琥珀珠，胸腔的蓝蝴蝶浮雕布满裂痕。
腐殖层突然塌陷。菌丝如巨蟒缠住脚踝向下拖拽，腐肉触感中传来记忆脉冲：
空间站熔炉崩解瞬间，许渐克隆体的机械臂贯穿星孩脊椎。神经探针抽取的不是记忆，是翡翠星虫群的基因链。失控的基因汤溅入熔炉金焰，点燃了跨维度的虫洞...
"它在吸收我！"星孩的精神残响如蚊蚋。菌丝己缠至腰部，分泌的消化液蚀穿了防护服。我拔出腿侧的分子匕首斩向菌丝，断口喷出的却不是汁液——是二十一世纪汽车尾气味的黑雾，雾中凝结出许渐狞笑的半张脸。
2
匕首的震荡粒子场勉强逼退菌丝。我拖着星孩残躯撞进纪念碑基座，发现碑体内部己被蛀空。齿轮与晶体残骸筑成的巢穴里，无数琥珀虫卵镶嵌在神经束般的菌脉上。卵内蜷缩着人虫杂交的胚胎，爪间紧握冬眠舱的碎片。
"他们用人类基因污染虫巢..."星孩的骨翼突然痉挛，翼尖钻头自动射向虫卵群。钻头在菌脉间弹跳，击碎的卵壳喷出基因汤，汤液落地即化作疫医图腾的浮雕。
浮雕眼眶射出扫描红光。被光束扫过的腐殖层纷纷隆起，爬出半晶体化的虫人。它们脊椎突出如天线，顶端旋转着微型司南磁勺。磁勺集体转向时，最近的琥珀矿脉轰然炸裂！
飞溅的矿渣中升起青铜巨像——竟是空间站熔炉的等比例复制品。炉门被虫人拉开，涌出的不是火焰，是粘稠的记忆脓液。脓液裹住虫人形成共生装甲，装甲缝隙间挤出人类眼球。
"父亲...欢迎回家..."万重童声合唱从装甲群传来。它们的合金口器开合，喷射出基因编辑针管组成的金属风暴。
星孩残躯突然自我解体。骨甲碎片嵌入我的防护服，在体表形成钻头状凸起。当第一波针管风暴袭来时，凸起自动旋转成防护力场，金属针管在力场边缘熔化成梵高风格的油彩。
"用...纪念碑..."星孩最后的意识如风中残烛。
我扑向最近的方尖碑。手掌按上碑体的瞬间，菌脉如毒蛇缠住手臂。碑顶的孢子云突然沉降，云中翻涌的金属构件聚合成许渐的机械巨脸。巨脸的瞳孔正是两座熔炉，炉口伸出液压钳咬向我的头颅——
星孩的蓝蝴蝶浮雕脱胸飞出！蝶翼展开成能量盾挡住液压钳，蝶腹射出的坐标光束首指虫巢深处。光束照亮的阴影里，半座融化的冬眠舱正在搏动，舱内浸泡着翡翠星虫后的头颅。
3
穿越虫巢的百米通道如同钻进行尸腹腔。菌脉在头顶搏动如血管，滴落的消化液蚀穿合金靴底。虫后头颅悬浮在熔岩池上，颈椎断面延伸出光缆插入池中。当蓝蝴蝶坐标光斑映上头骨时，池内熔岩突然翻涌，凝成张明远半身像。
"你终于来了，火种。"熔岩张明远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声，"我把自己献祭给虫后，才暂时压制了许渐的污染程序..."
池面浮现全息影像：翡翠星南极冰盖下，张明远将神经探针扎入虫后复眼。虫后的悲鸣引发地核震动，冰层裂隙中伸出青铜网络触须，将许渐的机械舰队拖入地心。
"但虫后正在被反向侵蚀。"熔岩像突然崩裂，露出下面虫后蠕动的脑组织，"许渐在熔炉爆炸时，把克隆体意识藏进了冬眠舱数据库..."
冬眠舱残骸突然爆开！许渐的克隆体破舱而出，他的身体己与虫族组织共生：左臂是液压机械爪，右臂是虫族的镰刃骨肢，胸腔敞开的肋骨间镶嵌着冬眠舱的控制核心。
"多完美的融合体。"克隆体的声带混合着虫族嘶鸣，"人类的智慧，虫族的进化力..." 他的骨肢镰刃突然暴涨，斩断连接虫后的光缆。虫后头颅发出高频尖啸，熔岩池沸腾如地狱之锅。
蓝蝴蝶能量盾瞬间过载碎裂。克隆体的机械爪抓住我的咽喉，镰刃骨肢刺向星孩遗留的钻头护甲——
钻头突然反向旋转！星孩的骨甲碎片脱离防护服，在克隆体背后重组为虫翼铡刀。铡刀斩落的瞬间，克隆体胸腔的核心爆出强光。我被冲击波掀飞时，看见光中浮现翡翠星的星图，星图每个节点都插着半枚蓝蝴蝶发卡。
"仲裁程序...重启..."克隆体在强光中熔解。虫后头颅突然炸裂，飞溅的脑浆在熔岩池上凝成一行菌丝文字：
"最终进化需容器融合"
熔岩池开始结晶。池底升起水晶王座，王座扶手镶嵌着两枚凹槽：人类心脏与虫族晶核的形状。池边仅剩的琥珀虫卵齐齐开裂，新生的虫人跪拜成仪仗队。
我抚过星孩遗留的钻头护甲，冰凉的金属内侧刻着它的遗言："把我种进王座..."
当钻头护甲嵌入晶核凹槽的刹那，熔岩王座射出光链刺入我的脊椎。剧痛中看见走马灯：星孩在方舟破壳的瞬间；张明远将发卡按进熔炉控制台；许渐的克隆体在冬眠舱里睁开复眼...
王座突然闭合！水晶棺椁包裹全身的瞬间，虫巢穹顶轰然开裂。翡翠星的黄昏光芒中，十二座纪念碑同时点亮，碑顶的光束在云层拼出巨大的蓝蝴蝶图腾。
棺内视野被琥珀色液体淹没。在窒息前的最后一秒，我透过棺壁看见地平线上浮现的舰队轮廓——不是人类方舟，是虫群特有的生物母舰，舰首镶嵌着疫医的机械颅骨。
新生的仲裁者胚胎，在棺椁中睁开了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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