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站是座铁皮搭的棚子，风从缝隙里灌进来，发出呜呜的声响，像女人的哭嚎。里面摆着两张破木桌，一个日本兵坐在桌后，手里把玩着军刀，刀刃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把包放下，解开棉袄扣子！”
负责搜身的是个胖女人，脸上涂着厚厚的粉，掉了一半的眉毛用墨笔描得像两条虫子。她是警备队翻译官的老婆，仗着男人的势，在检查站作威作福，工人们都叫她“母老虎”。
苏念前面的姑娘刚解开棉袄，母老虎就伸手揪住她的辫子，把人拽得踉跄：“穿这么干净？是不是藏了什么好东西？”她的手在姑娘胸口乱摸，姑娘疼得首咧嘴，却不敢作声。
“搜仔细点！”桌后的日本兵用日语喊，母老虎立刻点头哈腰地应着，手上的力道更重了。
姑娘的脸涨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旁边的妇人叹了口气：“这世道，哪有说理的地方……”
“闭嘴！”母老虎回头瞪了她一眼，“再多嘴把你舌头割了！”
妇人赶紧低下头，抱着孩子的手又紧了紧。
终于轮到苏念了。母老虎上下打量她，像在看一件不值钱的旧衣服：“哑巴？”
苏念点点头，往地上蹲了蹲，做出害怕的样子。
“哑巴也别想蒙混过关！”母老虎一把揪住她的胳膊，力道大得像要把骨头捏碎。她的指甲涂着红蔻丹，划过苏念脖子上的瘀伤时，疼得苏念浑身一颤。
“哟，这伤哪来的？”母老虎眯起眼睛，不怀好意地笑，“是不是跟野男人打架弄的？”
周围传来几声窃笑，苏念的脸瞬间涨红，不是羞的，是怒的。她猛地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厉色，又很快低下头，用袖子抹了抹脸，装作哭了的样子。
“还敢瞪我？”母老虎被激怒了，一把扯开苏念的棉袄，扣子“啪嗒”掉在地上。“让你装纯！今天非得搜出点东西不可！”
棉袄敞开着，露出里面打补丁的单衣。母老虎的手在她身上胡乱摸索，从领口摸到腰间，又顺着裤腿摸到脚踝，连头发里都扒拉了几遍。苏念能感觉到她的手碰到了胸口的齿轮项链，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这是什么？”母老虎果然停下手，捏着项链往外拽。
苏念赶紧按住胸口，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哀求声，焚炉：阿姐的复仇从哑女开始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焚炉：阿姐的复仇从哑女开始最新章节随便看！眼泪真的掉了下来。这不是装的——如果项链被搜走，她就再也没有姐姐的念想了。
“不就是块破铜片子吗？”母老虎把项链扯出来，捏在手里掂量着，“还当是什么宝贝。”她看了看项链上的齿轮，啐了口唾沫，“穷酸样，戴这破烂玩意儿。”
就在苏念以为项链要被扔掉时，母老虎突然把它塞回她脖子里：“滚吧，看着就晦气。”大概是觉得这破铜片不值钱，犯不着跟个哑巴计较。
苏念赶紧把项链塞进衣服里，捂着胸口，连滚带爬地往外走。身后传来母老虎的骂声：“下一个！快点！磨蹭什么！”
她走到棚子外，靠在墙上大口喘气，后背己经被冷汗浸透了。刚才那几分钟，比当年在太行山区躲避日军搜山还要难熬——身体的屈辱比子弹更能打垮人的意志。
“妹子，没事吧？”一个提着篮子的老婆婆走过来，递给她块窝头，“垫垫肚子，进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饭。”
苏念看着窝头，黑黢黢的，上面还沾着糠皮，却散发着的麦香。她摇了摇头，把窝头推回去，对着老婆婆比划——她要去排队登记，没时间吃。
老婆婆叹了口气，把窝头塞进她手里：“拿着吧，都是苦命人，互相帮衬着点。我儿子也在里面干活，三年了，没回过一次家……”说到最后，声音哽咽了。
苏念攥着窝头，眼眶发热。她突然明白，这座兵工厂里困住的不只是工人，还有无数个等待亲人归来的家庭。
登记处的队伍排得很长，每个人都要按手印、拍照、发号牌。苏念看着自己的手印按在登记表上，红色的油墨像血，在“小念”两个字下面晕开。拍照时，她故意眯起眼睛，嘴角往下撇，做出一副呆滞的样子——越不起眼，越安全。
拿到号牌时，天己经亮了。铁皮棚子外的空地上，招工的队伍少了一半，那个带孩子的妇人、瘸腿老汉、还有几个看着不太“结实”的人，都被打发走了。
“都跟我走！”王三炮挥舞着皮鞭，“到了里面，听刘工头的安排，谁敢不听话，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苏念跟着队伍往前走，手里攥着那块窝头，温热的感觉从掌心传到心里。她知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地狱，还在前面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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