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把金属块藏在掌心，蹲下身假装系鞋带。滚烫的地面透过薄薄的胶鞋传来灼人的温度，却抵不过她掌心的冰凉——那块金属残片像块冰，瞬间冻住了她的血液，又像团火，点燃了记忆深处的画面。
三年前那个雨夜，阿姐的实验室亮着盏煤油灯。十五岁的苏念趴在桌角，看阿姐在图纸上画着复杂的结构。油灯的火苗在风里摇曳，将阿姐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只展翅的大鸟。
“念念，你看这个。”阿姐突然把一张草稿纸推到她面前，上面画着个奇特的零件，“这是缓冲阀的核心结构，有了它，炮弹的精准度能提高三成。”
苏念的手指轻轻抚过图纸上的线条，那些环绕着圆孔的凸起，像极了此刻掌心里的金属块。“阿姐，这上面的花纹真好看。”她当时还笑着说，“像铁线莲。”
阿姐笑了，揉了揉她的头发：“这可不是花纹，是应力槽。炮弹发射时产生的冲击力，全靠这些槽道分散。”她顿了顿，眼神突然变得凝重，“如果有一天，阿姐不在了，你要记住这个形状，记住它有多重要。”
当时的苏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哪里知道这句看似平常的话，竟成了阿姐最后的遗言。
“喂！你蹲在地上干什么？”老劳工的声音把她从回忆里拽了出来，“快起来，佐藤太君来了！”
苏念猛地回过神，赶紧站起来，将金属块塞进袖口的夹层里——那里被她缝了个小口袋，专门用来藏重要的东西。她低头继续铲废渣，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佐藤带着两个日本兵走了过来，军靴踩在地上发出“咔哒”声，像在敲丧钟。
“这些残件都检查过了？”佐藤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傲慢，用日语问旁边的技师。
“回太君，都检查过了，没有可用的。”技师点头哈腰地回答，“都是些报废的缓冲阀零件。”
缓冲阀！苏念的心脏像被重锤砸中。真的是它！阿姐当年设计的缓冲阀！
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佐藤手里的文件夹，封面上印着个熟悉的标志——和金属块中心圆孔里的刻痕一模一样。原来日本人一首在仿制阿姐的设计，只是没能成功，这些废渣就是他们失败的证明。
“废物！”佐藤突然把文件夹摔在地上，“三个月了，连个缓冲阀都造不出来！浅野顾问是干什么吃的？”
技师吓得连连鞠躬，头都快碰到地上：“太君息怒，浅野顾问说，苏青禾的设计里有个关键参数，他们还没破解……”
苏念的呼吸一滞。关键参数……难道就在这块金属残片里？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袖口，那里的金属块仿佛有了生命，在她掌心微微发烫。
佐藤骂骂咧咧地走了，留下满地狼藉的文件。苏念看着那些散落的图纸，突然想起阿姐常说的话：“真正的精密，藏在肉眼看不见的地方。”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金属块的纹路，像阿姐刻下的密码。
风机的轰鸣声里，她仿佛听见阿姐的声音在说：“念念，你找到了，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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