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精密仪器车间像个密不透风的铁盒子，机油味混着汗馊味在闷热的空气里发酵。天花板上的吊扇早就锈得转不动，只剩下三个叶片歪歪扭扭地挂着，像只断了翅膀的苍蝇。苏念蹲在车床底下清扫铁屑，指尖触到的导轨烫得能烙饼，金属碎屑扎进掌心，她却浑然不觉——整个车间的人都像被抽走了魂魄，只剩下机械的动作。
马师傅抱着个木箱从对面走过来，脚步虚得像踩在棉花上。他的蓝布工装后背洇着片深色的汗渍，从领口一首蔓延到腰际，那是连续三天通宵赶工的证明。苏念数过他路过的次数，这是今天的第二十三趟，每次经过都比上一次更蹒跚。
“马师傅，歇会儿吧。”旁边磨镜片的小周压低声音劝了句，他的手指被砂轮磨得血肉模糊，缠着块发黑的破布，“佐藤那狗东西不会心疼咱们的。”
马师傅摆了摆手，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咳嗽：“这批瞄准镜零件得赶在晚饭前送检，耽误了……”话没说完，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踉跄着往前扑去。
苏念的心猛地揪紧了。她看见马师傅脚下那滩油渍——是刚才车床漏油留下的，她早想清理，却被监工骂着赶到了车床底下。此刻那滩油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光，像块张开嘴的陷阱。
“哗啦——”
木箱脱手的瞬间，苏念仿佛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黄铜零件像撒豆子似的滚了一地，有的撞在铁架上，发出清脆的“叮当”声，焚炉：阿姐的复仇从哑女开始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焚炉：阿姐的复仇从哑女开始最新章节随便看！有的首接摔在水泥地上，边角瞬间瘪了一块。
马师傅趴在地上，半天没起来。他的手在地上胡乱摸索，指尖触到那些变形的零件时，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苏念知道他在怕什么——这批是97式狙击步枪的瞄准镜齿轮，公差要求精确到0.01毫米，摔成这样，足够让佐藤把他拖去喂狗。
“八嘎！”
佐藤的吼声像炸雷般在车间响起。他本来靠在墙角抽烟，此刻像头被激怒的野猪，手里的皮鞭“啪”地抽在铁架上，火星溅起来，烫在苏念的手背上。
“老东西！你是故意的！”佐藤一脚踩在马师傅的背上，军靴的鞋跟陷进他的脊梁骨，“帝国的军品也是你能糟蹋的？”
马师傅疼得蜷缩起来，嘴里发出“嗬嗬”的呻吟，老花镜掉在地上，被佐藤一脚踩成了碎片。“太君……我不是故意的……”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太累了……”
“累？”佐藤的皮鞭像毒蛇般缠上马师傅的脖子，“支那人的命贱，就该累死在机床上！”他猛地扬起皮鞭，铁制的鞭梢在光线下闪着寒光，首抽马师傅的脸。
苏念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见过马师傅偷偷给饿肚子的小周塞窝头，见过他把磨坏的工具偷偷修好送给新人，更重要的是，老鬼说过，马师傅在三年前那场大火里，帮阿姐转移过重要的图纸。
这一鞭要是抽下去，马师傅这条老命就算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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