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霜在屋檐上结了层薄冰,太阳刚爬过山头,石刀就踩着冻硬的泥地往菜园跑,草鞋底碾过冰碴,发出“咯吱”的轻响。他扒开菜园的竹篱笆,眼睛一亮:“窖藏的萝卜没冻坏!”半埋在土里的萝卜顶着翠绿的缨子,缨子上挂着冰珠,太阳一照亮晶晶的,像给萝卜戴了串小银饰。
朱万钧扛着捆晾衣绳走来,绳子是用旧麻线搓的,表面毛茸茸的,还沾着去年晒菜的痕迹。“把萝卜缨、白菜帮都晒上,冬天缺菜时能当咸菜。”他往屋檐下的木杆上绑绳子,麻线勒得手心发红,“灵玄老先生说‘冬菜晒三分,开春不缺荤’,老辈都在寒檐下晒菜干,借阳气收潮气。”
石刀蹲在菜窖边拔萝卜,萝卜带着湿泥“噗”地从土里钻出来,沾着的泥块冻得邦邦硬。他用袖子擦了擦萝卜上的霜,指尖冻得发麻,却笑得咧开嘴:“这萝卜瓷实!比去年的沉半指呢!”他把萝卜缨掐下来,码在竹筐里,缨子上的冰珠化了,顺着筐缝往下滴,在地上积出小小的湿圈。
苏青璃抱着个竹筛走来,筛底还留着去年晒豆子的纹路。“青鸾说晒菜得垫松针,防粘还带香。”她往筛子里铺了层干松针,松脂香混着泥土气在檐下弥漫,“把切好的萝卜块铺上去,得晒得半干才耐存。”她切萝卜时刀不快,萝卜块边缘有点歪歪扭扭,却切得匀匀的,像小方块的玉。
丫蛋举着个小簸箕跑过来,簸箕里装着捡来的干豆角,豆角上还沾着枯叶。“石刀哥哥,俺们捡了干豆角!”她把豆角倒在筛子边,小手冻得通红,却把豆角摆得整整齐齐,“莲婶说干豆角泡软了炖肉香,给守山狼也能啃两根!”孩子们跟着往绳上挂白菜帮,菜帮上的水珠滴在地上,很快冻成小冰粒。
守山狼趴在屋檐下晒太阳,最机灵的那只嘴里叼着块旧毡布,往菜筛边推了推,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像是在说“用这个挡风”。石刀笑着把毡布搭在筛子边,刚好挡住往檐下灌的寒风,筛里的萝卜块在阳光下慢慢舒展,水分顺着纹路往外渗。
灵玄老者拄着玉杖在菜窖边转悠,玉杖头敲了敲窖门的木栓,发出“笃笃”的响。“窖里得垫干草,防萝卜烂根。”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晒干的艾草,“撒在窖角,驱虫还暖窖,守符人当年就这么存冬菜。”他教石刀把艾草铺在窖底,艾香混着萝卜的清甜味,在窖里轻轻飘。
朱万钧修补晒菜的木杆时,发现杆上的老绳结快磨断了。“得换根新草绳,老绳不结实。”他蹲在柴房搓草绳,稻草在手里转着圈,很快拧成紧实的绳,“草绳要搓‘三股劲’,才耐冻耐拉,这是俺爹教的。”石刀凑过来学,草绳在他手里总散开,惹得朱万钧首笑:“得顺着草的纹路拧。”
正午的阳光晒得檐下暖烘烘的,萝卜块边缘开始发皱,散出甜甜的香。苏青璃在“新脉农记”上画晒菜的样子,旁边标着“冬储菜三事:晒透、防霜、垫香”,笔尖沾着松针屑,在纸页上留下淡淡的绿痕。她抬头看见守山狼在舔筛边的冰粒,舌头一卷,冰粒就化在嘴里,逗得孩子们首笑。
傍晚收工时,夕阳把菜干染成暖黄。石刀把晒半干的萝卜块收进竹筐,指尖沾着萝卜的甜汁,黏糊糊的。朱万钧把木杆绑得更牢,免得夜里刮风把菜筛吹翻。苏青璃则把艾草包又往窖角塞了塞,确保艾香能护住所有萝卜。
暖灶的烟火飘得老远,莲婶在蒸萝卜干饭,甜香裹着蒸汽往檐下钻。孩子们围着灶膛烤手,守山狼趴在旁边,嘴里叼着块晒软的萝卜干,慢慢嚼着,尾巴轻轻晃。石刀捧着碗热饭蹲在屋檐下,饭里的萝卜干甜津津的,混着松针的清香,暖得从胃里一首热到心里。
他望着檐下挂着的白菜帮,在暮色里像串小小的玉片,菜窖的门虚掩着,透出淡淡的艾香。他知道,这些晒透的冬菜,会在寒夜里慢慢积攒甜味,就像这暖灶里的火,守着矿镇的冬,也盼着开春时,菜园能冒出新的绿芽。
夜风顺着屋檐往下溜,带着菜干的甜香和艾草的暖味。晒菜的绳子在风里轻轻晃,菜筛碰着木杆发出“嗒嗒”的响,像在跟星星说悄悄话。守山狼的呼噜声、暖灶的柴火声、孩子们的笑闹声混在一起,在冬夜里织成暖融融的网,把这冬储的甜,悄悄藏进了盼春的日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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