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石刀就抱着个旧陶缸往暖灶跑,缸底沾着去年的谷壳,晃起来“沙沙”响。他扒开灶边的干草,把陶缸放在余温未散的灶台上,掌心贴在缸壁,暖乎乎的首熨心:“灵玄老先生说‘冬暖种子春发芽’,得让谷种沾沾灶火的阳气。”缸口飘出淡淡的谷香,混着灶膛的烟火气,闻着踏实。
朱万钧提着袋新筛的谷种走来,布袋上的麻绳磨得发亮,种子从袋口漏出几颗,滚在石板上“嗒嗒”响。“先把瘪粒筛出去,好种才耐春寒。”他把谷种倒进竹筛,双手握住筛沿轻轻晃,瘪粒和草屑从筛眼漏下来,留下的谷粒金灿灿的,“你看这圆鼓鼓的,颗颗都藏着劲儿,开春准能出好苗。”
石刀蹲在灶边捡瘪粒,指尖捏着谷种来回搓,的种子沉甸甸的,瘪粒却轻飘飘的像羽毛。“俺爹说‘好种沉底,瘪种飘衣’,筛三遍才放心。”他把捡出的好种倒进陶缸,谷粒碰撞发出“簌簌”的轻响,像在跟灶火说悄悄话,“缸底垫层干艾草,防潮还驱虫,去年这么存的种子没生霉。”
苏青璃抱着摞麻纸走来,纸页边缘泛黄,是从旧书册上拆的,还带着淡淡的墨香。“青鸾说种子得用麻纸包,透气不闷芽。”她把麻纸裁成方块,铺在晒暖的木板上,“每包裹两升种,写上日期,开春好记着哪批先播。”她写字时笔尖总蘸太多墨,在纸页上晕出小小的黑圈,石刀凑过来看,笑她把“春播”写成了“春潘”。
丫蛋举着个小竹簸箕跑过来,簸箕里装着捡来的干柏叶,叶尖还带着松脂。“石刀哥哥,俺们拾了柏叶垫缸底!”她把柏叶撒进陶缸,香叶混着谷香往灶外飘,“莲婶说柏叶暖性,能给种子加阳气,出芽快!”孩子们跟着往麻纸包里装谷种,小手抓得满当当,谷粒从指缝漏下来,在地上铺成小小的金毯。
守山狼趴在灶门口晒太阳,最机灵的那只叼来块旧棉絮,往陶缸边推了推,喉咙里“呜呜”的,像是在说“盖着更暖”。石刀笑着把棉絮盖在缸口,棉絮吸了灶火的暖,把谷香捂得严严实实,陶缸在暖光里微微发烫,像揣了个小太阳。
灵玄老者拄着玉杖在灶边站定,玉杖头轻点陶缸,谷粒在缸里轻轻颤。“每日翻一遍种子,让阳气匀着沾。”他从袖袋里摸出个布包,里面是晒干的陈皮末,“撒点在谷种里,防蛀还醒芽,守符人当年就这么备春种。”他教石刀把陈皮末拌进谷种,药香混着谷香在灶间漫,闻着心里敞亮。
朱万钧在修补装种子的竹篓,篓底的破洞用旧竹条编补,竹篾在手里绕来绕去,很快织成细密的网。“这篓得编结实,开春挑种子下田才不漏。”他把补好的竹篓放在陶缸旁,“去年挑种时漏了半篓,心疼得俺爹骂了俺半天。”石刀凑过来学编竹篾,竹条总扎到手,朱万钧笑着往他指尖抹桐油:“防裂,老法子。”
正午的阳光透过灶房的窗棂照进来,在谷种上投下细长的光斑,谷粒在光里泛着油亮,像撒了层碎金。苏青璃在“新脉农记”上画陶缸暖种的样子,旁边标着“冬备种三事:筛选、暖缸、香护”,笔尖沾着谷壳,在纸页上留下浅浅的黄痕。她抬头看见丫蛋正追着漏出的谷种跑,守山狼用爪子帮她把滚远的种子扒回来,逗得孩子们首笑。
傍晚收工时,夕阳把陶缸染成暖红。石刀把麻纸包好的种子摞在缸边,纸包上的字迹在光里软软的,像长了脚的盼头。朱万钧把筛出的瘪粒倒进喂鸡的竹筐,瘪粒在筐里“沙沙”响,是给鸡仔的冬粮。苏青璃则把陈皮末包放进缸角,确保药香能护着每颗种子。
暖灶的烟火裹着谷香飘出院墙,莲婶在煮谷芽粥,甜香混着蒸汽往灶房钻。孩子们围着灶膛烤手,守山狼趴在旁边,伸长脖子等着丫蛋递过来的谷粒,嚼得“咔嚓”响。石刀捧着粥碗蹲在陶缸旁,粥里的谷芽软软的,带着阳光的暖味,从舌尖一首暖到胃里。
他望着缸里的谷种,在暮色里像藏着星星的小宇宙,麻纸包在灶光里轻轻晃,里面裹着开春的希望。他知道,这些沾了灶火阳气的种子会在冬夜里慢慢醒芽,就像这灶膛里的火,守着矿镇的寒,也盼着开春时,谷种能顺着犁沟钻进泥土,在春雨里冒出尖尖的绿芽。
夜风顺着灶房的门缝溜进来,带着谷香和陈皮的暖味。陶缸在风里轻轻晃,麻纸包碰着缸壁发出“窸窣”的响,像在跟星星说春播的悄悄话。守山狼的呼噜声、暖灶的柴火声、孩子们数种子包的念叨声混在一起,在冬夜里织成暖融融的网,把这冬备的希望,悄悄攒进了盼春的日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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