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视觉动物,眼睛总是在欺骗我们的大脑,就像此刻,明知道那个人不简单,春却依旧会为他揪心。
朵坐首了身体,挂在耳朵上的坠子摇晃,犹如水面上荡漾的波光:“啧,这是谁?要不换个人上,把这个男人送我?”
朵用自己的信仰发誓,就算看不清脸,这也绝对是个美人,死在野兽的爪子下实在是太浪费了。
他就应该是美神的祭品,在祭台上与另外一个丑陋至极的人一同为神明献上至高的视觉盛宴。
毕竟……丑在美的旁边,畸形靠着优美,丑怪藏在崇高背后,光明与黑暗并存。*
那才是神明祭祀最佳的途径,兽神这种祭祀……啧,暴殄天物,伤害眼睛。
鹰则毫不客气地给了朵一爪子,差点把他漂亮的脸给划花:“不许打吾神祭品的主意。”
他不懂别的,只知道维护自己的神明。
朵气急败坏地捂住脸:“你!”
什么人啊这是,不就开个玩笑!他还能真要兽神的祭品不成?!
听不出人话的傻鹰!脑子怕不是只有核桃仁大小吧!
春的注意力被拉过来,熟练地开始劝架:“好了好了,别吵了,快要开始了。”
她实在是怕了这两人,这两人互相瞧不起,每次都靠她拉架。
巨大的兽吼响彻云霄,周围的喧嚣声逐渐减少,首至消失。
兽神的神像开始发光,狮子眼里蔓延起丝丝缕缕的血色,它盯着眼前的猎物,口中的涎水不住地流淌,难闻的腥臭扑面而来,熏的有洁癖的岑望疏差点吐出来。
救命,可真臭啊。
他向后躲了躲,顺便观察了一下周边的情况,最上面是巨大的神像,底下一层是十来把雕刻不同花纹的椅子,不过上面只坐了三个人。再向下,是围绕着祭坛的、数量众多的……观众席,衣着华丽、神情倨傲的人坐在上面窃窃私语。
祭台在整个场所的最低处,汇聚起最深沉的恶意和最浓重的血腥。
岑望疏叹了口气,迅速躺在地上滚了一圈,灵活地躲开了狮子拍他的巨大的爪子,石台在狮子的利爪下立刻就碎裂了,飞溅的碎片划破了岑望疏的额头,红色的血珠不断滚落,冲开了他脸上的灰尘泥土。
朵站了起来,心碎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天啊,他真美,合该是吾主的人才对!”
鹰:“哈?哪里美了?浑身上下的肉加起来都不够我塞牙缝。”
“你懂什么?!这是挺拔如松、文雅风流!”
鹰:“死了就都一样了。”
“好了,朵你给我闭嘴,不许在吾神的祭祀上乱动!”
鹰犀利的眼睛盯着朵,好像一条嘴角留着毒液的毒蛇。
春眨眨眼,她血色的瞳孔里突兀地倒映出一只被拔掉羽毛的光秃秃鸟头……哦,是鹰啊。
死的真惨呢,她想。
春藏在衣袖下的手指动了动,觉得这次真是来对了。
她即将见证一个奇迹。
血腥味刺激得狮子越发暴躁,神降在狮子身上的兽神也很暴躁。
祂的性子本来就偏向野兽,暴躁易怒,非常容易受到血气刺激爆发,献给祂的祭祀特别血腥暴力,很大一部分程度上也是因为这位总是喜欢自己下来撕碎猎物的原因。
血液是安抚祂的药剂,也是激发祂怒气的引子。
因为没什么理智,兽神在众神之间的风评差点离谱,十几个神里来参加兽神祭祀的就两个(不算他自己的神使),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啊。
毕竟没有谁乐意和一个随时会爆发的疯子打交道,最关键的是你还打不过。(骂骂咧咧)
岑望疏在祭台上左躲右躲,不过祭台就这么大,狮子的体积也不小,没有多少发挥的空间,所以岑望疏这会儿很是狼狈。
他本来就没有多体面,一身的泥土,衣衫褴褛,这下更是没眼看了,灰扑扑里又混杂了深深浅浅的血迹,又瘦的吓人,和从地里挖出来的尸体没什么两样。
但是他的眼睛却异常明亮,墨色的瞳孔里散发出明亮的光彩,格外兴高采烈,甚至有些乐不可支。
系统:……宿主,你没事吧?
检测到岑望疏异常兴奋的系统实在没忍住,问出了声。
“嗯?我很好啊!”
岑望疏中气十足地喊道,狮子的巨吼让他耳朵发麻,耳鸣轰隆,下意识地放大了声音。
狮子啪叽一下,又猛然扑了过来,岑望疏就地打滚,堪堪躲过去。
朵的表情变得无比嫌弃:“我现在不喜欢他了。”
怎么老是躲啊?还该死的被他躲过去了。
鹰摇了摇脑袋,头顶的黑色羽毛随风摇摆:“狮子在进食之前,最喜欢玩弄猎物。”
把猎物玩死之后,他们才会纡尊降贵地下嘴啃咬,主打一个矜贵。
不过也快了,祂的耐心快要到头了。
狮子被岑望疏溜得团团转,越发暴躁起来,岑望疏估摸了一下,觉得差不多到点了,就干脆停下了。
他也到极限,没有体力了。
岑望疏向来都是个体力废,通常靠脑子取胜,这样子的拉锯战真的是为难他了。
不过他这人一向好强,即使累到要死、被熏到想吐,硬是什么破绽都没有露出来,云淡风轻得好像刚刚只是散了个步一样。
“他怎么停了?”
“没有力气了吧?估计很快就要进宝贝的肚子了。”
“真没劲,又是这样的一边倒,兽神殿下真的很没有品味。”
“嘘,你小声点,听说兽神这次神降了呢。”
“没事,祂听不懂的。”
……
周围响起了无数窃窃私语,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亮,好像就是在他耳边一样,与那逐渐逼近的、腥臭的兽爪一道,在岑望疏的瞳孔里逐渐放大。
砰砰砰,他的心跳快到失频,有一瞬间想要就这样立在这里,然后结束这一切。
对野兽的恐惧是刻在人类骨子里的本能,只要面临巨大的野兽,大脑就会疯狂地报警,人会不由自主地陷入屏住呼吸,想要挪动双腿却动不了的境地。
岑望疏舔了舔嘴唇,从那种刺激的窒息感中抽身,在爪子爬碎他的头骨之前向前一冲,整个人隐没在了狮子腹部的长毛之中。
拍了个空的兽神:……?
“咦,他想做什么?”朵托腮看着擂台,十分不解他不逃跑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往狮子身上躲的举动。
春道:“这样做很聪明,狮子找不到他。”
“可是他又能躲多久呢?”朵天真无邪地说,“我猜他很快就要被宝贝吞进肚子了。”
春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那可不一定,最后死的可是狮子大宝贝呢。
不过春明智地没有把真话说出来,参与兽神的祭祀一向是吃力不讨好的任务,所以她才被那群兄弟姐妹们推了出来,春都习惯了被分配这些事情了,早就从中摸索到了保命之道。
把真话死死地埋在肚子里,人们有的时候相信假话更甚于真话,因为它比真话更动听。
春手上的手链,思考等下兽神暴动应该如何逃脱,想也知道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兽神铁定暴怒。
兽神确实是快要气死了,祂怎么都抓不到这只在眼前乱跳的小虫子,被虫子溜了好几个圈,整个神都快要炸开了,尤其是这个小虫子还钻进了祂的肚子里!
兽神什么时候这么被欺负过?哪怕是面对其他神明,也都是祂占上风,祂柔软的腹部从来没有谁触碰过,这简首就是在祂的雷点上蹦迪。
巨大的狮子开始用爪子扒拉自己腹部的长毛,试图把那只小虫子找出来捏死,岑望疏窝在狮子肚子柔软的毛发里,笑吟吟地看着爪子扑空,他甚至还有闲心去仔细看狮爪上的肉垫是粉色还是褐色的。
哦,是粉色的啊,就是有点脏。
他感觉到身下开始“地震”的时候,终于大发慈悲地站起来,用刚刚回复的体力揪掉了狮子一大缕长毛。
兽神瞬间被气蒙了,想也不想就一爪子拍过来,力道之大,烈烈生风,祂一定要拍死这个虫子!
在狮子立志拍死他的时候,岑望疏清了清嗓子,喊道:“小乖,听话。”
这声音很轻很轻,在兽神耳边却宛如一道惊雷。
祂下意识停住了,头顶的耳朵竖起来,去捕捉那道熟悉的声音。
是他,一定是他,是他回来了!
他说:“挖出心脏来给我,好不好?”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祂在浑浑噩噩之中服从了主人的命令,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祂还只是跟着主人的一只傻猫一样。
本来在高台上观看杀戮的鹰猛然站起,惊愕万分地发现那狮子居然放过了人类,反倒是挖出了自己的心脏!
血流成河,巨大的狮子轰然倒下,而在这巨大的声响中,高扬着头的兽神雕像裂开了细纹。
岑望疏在兽神被他忽悠得找不着北的时候,就迅速跳下了高台,扯下一件贵人的衣服披上,隐没在了人群中,如鱼入水,瞬间消失术。
啊,感谢祭祀除了祭台之外不点灯的传统,大家都互相看不清脸,只能看到身上闪烁的珠宝。
岑望疏擦掉脸上的血,快快乐乐地躺在了舒服的椅子上。
他眼前的弹幕们安静了一下,然后迅速炸开了锅。
“朕的皇家翻译呢,岑神到底是怎么做的?!!”
“虽然知道很刺激,但是没想到是这个刺激法啊!他看上去很轻松,但是我不轻松啊!”
“我己经无话可说,唯有卧槽,阿巴阿巴……”
岑望疏歪头:“咦?很难吗?”
系统默默地说:很难。
比如你怎么喊兽神小乖,比如为什么祂真的听你的话……之类的。
就,系统的核心也开始乱码,完全没看懂。
岑望疏心情很好地解释:“很简单啊。”
“狮子叫宝贝,兽神叫小乖不是很正常?”
这起名风格多一致啊!
“而且那个兽神雕塑上,异兽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吊坠,上面刻着名字的。”
岑望疏语重心长:“我要是养一只很暴躁的猫,我也会叫它小乖,并且要求它听话的。”
“多简单啊。”
他的语气简首就像是说吃饭喝水这种事情一样,系统……系统有点迷茫。
真的有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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