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核在钟馨月的掌心凝成液态红光时，窗外的江临市正被罕见的血色晚霞笼罩。她站在医院天台，看着远处废弃矿区的方向，那里的天空比别处更暗，像一块被墨汁浸过的绒布，隐约有紫色的电光在云层里流动。
“姐，楚叔叔说那是时空粒子的折射。”钟声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披着厚厚的外套，透明的手指紧紧抓着栏杆，指节处的皮肤几乎看不见，露出下面淡青色的骨骼轮廓。今天楚煌添送来的“报告”里夹着一张照片，矿区裂缝边缘的地面上，竟印着朱红宫墙的影子，像被夕阳拓印下来的画。
钟馨月转过身，将星核按在弟弟的后颈。那里的针孔又多了两个，呈三角形排列，针孔周围的皮肤泛着金属般的蓝紫色，像某种诡异的纹身。星核的红光渗入时，钟声朗突然瑟缩了一下，眼中闪过不属于他的惊恐。
“别碰……那块石碑……”他喃喃自语，透明的嘴唇翕动着，“会被吸进去的……红墙后面……都是碎掉的人……”
星核猛地灼烫起来。钟馨月的左眼一阵刺痛，视野里瞬间叠印出另一幅画面：青灰色的墓道，坍塌的拱顶，一块刻满纹路的石碑正在发光，碑前站着个玄色身影，正伸手阻止什么……那是萧承隆？
“声朗！”她用力摇晃弟弟的肩膀，幻觉像被打碎的玻璃般消散。钟声朗茫然地看着她，透明的脸上满是困惑：“姐，我刚才说了什么？”
天台门被推开，楚煌添的身影出现在逆光中，手里拿着个银色保温桶。“刚炖的鸽子汤，给声朗补补。”他走近时，钟馨月注意到他袖口沾着些暗红色粉末，和那天核磁共振室里的墙灰很像，“刚才在楼下看见你们，晚霞很美吧？这种天象，和三年前矿区首次出现裂缝时一模一样。”
钟馨月的手指收紧了。三年前，正是她在矿区捡到星核的日子。那天也下着血雨，地面裂开的缝隙里，飘出过类似古乐的声音。“楚先生对三年前的事很清楚？”
“我做过专题研究。”楚煌添打开保温桶，香气弥漫开来，里面的汤呈现出不自然的淡红色，“当时有个老矿工说，裂缝里掉出来过一块刻字的石碑，后来被有关部门收走了。”他舀了一勺汤递到钟声朗面前，“声朗要不要尝尝？里面加了点‘特殊微量元素’，对修复细胞有好处。”
星核突然发出尖锐的嗡鸣。钟馨月一把挥开汤勺，汤洒在地上，溅起的水珠里，竟映出朱红宫墙的影子，墙上还爬着些银色的纹路，像星核的脉络。“他现在不能喝油腻的。”她的声音冷得像冰，“楚先生还是自己留着吧。”
楚煌添的笑容僵在脸上，随即又恢复如常：“是我考虑不周。”他收起保温桶，目光扫过钟馨月紧握的拳头，“对了，明天有个关于时空裂缝的学术研讨会，在全球环境治理中心，我给你留了位置，或许能找到治疗声朗的线索。”
他走后，钟馨月立刻用纸巾蘸了地上的汤渍，塞进标本袋。星核的红光在袋外跳动，显示出强烈的能量反应。她看着楚煌添远去的背影，对方正低头看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让那副金丝眼镜后的眼神显得格外陌生。
……
狐影是被冻醒的。
太医院的药材库阴冷潮湿，她蜷缩在装朱砂的陶罐后面，怀里抱着那个装墙灰的锦囊。昨夜她用银簪刮了点灰，和着自己的血放在火上烤，灰烬里浮现出银色的纹路，像极了星核的脉络，只是更杂乱，像被人强行破坏过。
“找到了！”刘太医的声音在库门外响起，带着得意的尖笑，“王院判，这妖女果然在这里搞鬼！”
门被撞开，十几个太医举着火把涌进来，火光照亮了狐影脚边的灰烬。王院判指着那些银色纹路，气得胡子发抖：“果然在修习邪术！来人，把她拖去见驾！就说东宫疫情是她引来的妖孽作祟！”
侍卫的手刚碰到狐影的胳膊，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有人高喊“摄政王到”，火把的光影里，萧承隆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玄色披风上还沾着未化的雪。“谁敢动她？”
王院判愣了一下，随即躬身道：“王爷，此女用邪术污染药材，恐危及宫中圣体啊！”他指着地上的灰烬，“这些银纹，分明是妖法的证据！”
萧承隆的目光落在那些纹路上，瞳孔微微收缩。他走过来，用靴底蹭了蹭灰烬，银色纹路遇热后竟浮现出几个残缺的字：“……星……衡……锁……”
“这是前朝的镇邪符文。”他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孤在朱砂殿的残碑上见过，王院判连祖宗留下的东西都不认得了？”
王院判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可……可她一个医徒，怎么会……”
“孤教的。”萧承隆打断他，目光转向狐影，“孤让她研究朱砂殿的墙灰，看看能不能找到疫情的源头。怎么，太医院是不打算给东宫的人治病了？”
侍卫们立刻松开了手。刘太医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萧承隆冰冷的眼神逼了回去。“都退下。”萧承隆挥了挥手，“没孤的命令，不准再打扰她。”
人都走后，药材库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萧承隆蹲下身，看着那些逐渐消失的银纹，突然低声问：“你用血养过这灰？”
狐影点点头。她能感觉到星核在胸腔里发烫，刚才那些银纹浮现时，她脑中闪过些破碎的画面：祭坛、星核、还有个穿着祭司服的女人，正用自己的血涂抹一块石碑。
“别再这么做了。”萧承隆的声音很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朱砂殿的墙灰里，混着陨星尘，普通人的血会被它反噬。”他从袖中掏出个小瓷瓶，扔给狐影，“这里面是龙骨粉，和灰混在一起，能稳住那些纹路。”
狐影接住瓷瓶，触手冰凉。她打开一看，里面的粉末白得像雪，和灰混合后，果然让那些银纹变得清晰起来，隐约能看出是幅星图，图的中心有个红点，像是星核的位置。
“这是……”
“星核坠落的轨迹。”萧承隆盯着那幅图，眼神复杂，“三年前朱砂殿走水，其实是有人想毁掉这幅星图。”他顿了顿，突然看向狐影，“你用银簪救人时，是不是感觉到有股力量在帮你？”
狐影想起那些被救活的小太监，他们体内的银纹和星核的红光很像。“是星核……”她脱口而出，又立刻捂住嘴。
萧承隆却没惊讶，反而像是早己知晓：“我就知道。”他站起身，披风扫过地上的陶罐，里面的朱砂洒出来，落在银纹上，竟组成了“太医院”三个字，“王院判有问题，他一首在偷偷调换东宫的药材。”
外面传来打更声，三更了。狐影看着萧承隆的背影，对方正望着药材库深处，那里堆放着些废弃的药碾，其中一个的凹槽里，沾着和楚煌添袖口一样的暗红色粉末。
“跟我来。”萧承隆突然转身，“孤带你去个地方，那里有你要找的答案。”
他们穿过太医院的后门，沿着宫墙根的阴影往前走。雪己经停了，月光照在红墙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道并行的裂痕。狐影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星核的脉动渐渐重合，她有种预感，前面等待她的，或许不只是朱砂案的真相，还有那个和钟馨月共享的、模糊的宿命。
红墙的拐角处，有块砖松动了，萧承隆伸手一推，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门后传来微弱的光芒，像星核初醒时的红光。狐影深吸一口气，跟着他钻了进去，身后的暗门缓缓合上，将外面的风雪和阴谋，暂时隔绝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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