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夜审残证，暗影初显
老张跑后的第三日，渔村来了个货郎。挑着的担子上摆着些针线脂粉，吆喝声却格外响，绕着苏曼丽住的屋子转了三圈。陈安把苏曼丽往身后一挡，抄起门后的柴刀——货郎的裤脚沾着城里的青石板灰，根本不是走乡串户的样子。
货郎见屋里没动静，悻悻地走了。傍晚阿坤却来了，脸色凝重：“老张死了，在城里的破庙里被人勒死的，手里还攥着半块船牌。官府说是沈敬山的余党干的，但我觉得不对——勒痕太浅，像自己勒的，又像……被人故意做了假。”
苏曼丽的心沉了沉。老张死了，死得这么巧，像是有人在灭口。她把日志里“张顺”的名字和带血船牌的事告诉阿坤，阿坤皱紧了眉：“老张是沈府的老人，沈敬山的事他肯定知道不少。他去渔村找你们，不是为了杀你，是想求你们救他——他儿子还在沈敬山的余党手里。”
“那现在怎么办？”苏曼丽问。
“林慧茹在牢里要见你。”阿坤从怀里摸出张字条，“这是牢头递出来的，说她有东西要交给你，只认你一个人。”
第二日，苏曼丽换了身粗布衣裳，跟着阿坤去了县衙大牢。牢里又潮又暗，腐臭味呛得人睁不开眼。林慧茹穿着囚服，头发花白了大半，见她来，却突然笑了：“我就知道你会来。你想知道当年给沈敬山递信的另一个人是谁吗？”
她凑近铁栏，声音压得极低：“是老张。但他只是个跑腿的，真正想让陈安死的，是沈敬山的老母亲，沈老太太。”
苏曼丽愣了愣。沈老太太？那个常年卧病在床，连沈府的事都不管的老太太？
“沈老太太年轻时和陈安的娘有仇。”林慧茹的声音带着一丝诡异，“当年陈安的娘抢了她的心上人，她记恨了一辈子。沈敬山要吞那批药，她就说‘陈木匠留着是个祸害，正好了了我的心事’。老张的儿子在沈老太太手里当差，他不敢不听。”
苏曼丽想起沈府后院那间常年锁着的佛堂，沈老太太就在里面“养病”。她一首以为那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没想到藏得这么深。
“我知道你不信。”林慧茹从袖中摸出个东西，透过铁栏递过来，“这是沈老太太当年给我的镯子，说事成之后，让我当沈府真正的主子。你看镯子内侧，刻着个‘安’字——不是我的名字，是陈安的‘安’，她恨了一辈子的人。”
苏曼丽接过镯子，翻到内侧，果然有个小小的“安”字。冰凉的银器贴在掌心，像块淬了毒的冰。
“还有一件事。”林慧茹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沈敬山的账册里，有一笔钱是给城里‘回春堂’的。回春堂的老板，是沈老太太的远房侄子。你去查回春堂，那里藏着沈敬山和军阀交易的证据，还有……陈安当年被救后的下落。”
苏曼丽的心猛地一跳：“你怎么知道？”
“老秀才临死前，托人给我带了句话。”林慧茹的声音低了下去，“他说‘回春堂的药渣里，有野菊的味道’。野菊是你最喜欢的花，陈安肯定去过那里。”
离开大牢时，天阴得厉害，像是要下雨。阿坤在门口等她，见她手里的镯子，问：“林慧茹说了什么？”
苏曼丽把镯子递给他：“我们去回春堂。”
回春堂在城里的西大街，门面不大，药香却很浓。苏曼丽假装抓药，让伙计把最近的药渣都拿出来。药渣里果然混着几瓣干枯的野菊，还有一张被泡烂的药方，上面的字迹和老秀才日志里的一模一样。
“这药方是谁的？”苏曼丽问伙计。
伙计愣了愣，挠了挠头：“是个哑巴木匠的，半年前常来抓药，说要调理身子。后来就没见了，只托人来取过一次药，还留下个木盒子，说要是有个姓苏的姑娘来，就交给她。”
苏曼丽的心跳得几乎要蹦出来。她跟着伙计走进后院，伙计从柜台下拿出个木盒，正是陈安在破屋里藏信的那个。打开一看，里面没有信，只有一张地图，地图上标着个小山坡，旁边写着“望月坡”，还有一行小字：“每月十五，有船去南洋。”
地图的背面，是陈安的字迹，歪歪扭扭，却很用力：“我去南洋找当年救我的人，他说能帮我找到害你的人。等我回来，我们就走。”
苏曼丽的眼泪掉在地图上，晕开了“南洋”两个字。原来陈安不止在滩涂等她，还在想办法为她报仇。
就在这时，回春堂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着锦缎马褂的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带枪的兵。男人看见苏曼丽手里的地图，脸色瞬间变了：“把地图交出来！”
是回春堂的老板，沈老太太的侄子。
阿坤立刻挡在苏曼丽身前，握紧了手里的木棍。苏曼丽把地图往怀里一塞，往后院跑。后院有个小门，通向一条窄巷。她刚跑出巷口，就看见陈安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个船桨，显然是担心她，特意从渔村赶来了。
“走！”苏曼丽拉着陈安的手，往码头跑。
回春堂老板的声音在身后追：“抓住他们！地图上有军阀的秘密！”
码头上的风很大，吹得人站不稳。苏曼丽回头看了一眼，见阿坤正和那些兵打在一起，心里一紧。陈安拉着她跳上一艘小渔船，解开缆绳，用力划了起来。
小船驶离码头时，苏曼丽看见回春堂的老板被一个穿军装的人拦住了。那人背对着她，看不清脸，只听见他说：“沈敬山的账册我要了，人你自己处理。”
是军阀的人。
陈安把船划得很快，海浪打在船板上，溅了他们一身水。苏曼丽看着怀里的地图，又看了看身边的陈安，突然觉得，不管前路有多少危险，只要他们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了。
船往望月坡的方向驶去，远处的天空渐渐亮了起来。或许等他们到了南洋，就能找到当年的真相，或许阿坤能把军阀的证据交给官府，或许沈老太太的阴谋终会败露。但此刻，握着彼此的手，在浪里前行的两人，己经知道了下一站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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