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跑回来的路上,刚转过街角那棵老槐树,新新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她捂着嘴蹲在路边,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视线落在地砖缝隙里钻出的野草上 —— 那些嫩绿色的芽尖顶着泥土,倔强地探出头,像极了此刻在她身体里作祟的陌生感觉。胃里的酸水争先恐后地往上涌,喉咙口火辣辣的,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生理性的干呕让肩膀不停颤抖,后背的汗湿黏在运动服上,凉飕飕地贴着皮肤。这种莫名的恶心己经持续了一周,起初以为是换季着凉,她甚至喝了半瓶生姜红糖水,首到今早站在浴室镜子前,指尖划过日历上那个被红笔圈住的日期,才猛然惊觉上个月该来的例假迟迟未至,心底 “咯噔” 一下,像块浸了水的石头重重沉了下去。
推开药店玻璃门时,门口的风铃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店里显得格外突兀。穿白大褂的店员正低头核对着账本,听到动静抬头看她,目光在她涨红的脸上停顿了半秒。新新攥着运动服的衣角,布料被汗水浸得发皱,指尖在货架间逡巡,从最便宜的蓝色包装扫到印着卡通图案的款式,最终抓起最右上角那盒包装精致的验孕棒 —— 价格标签上的数字让她眼皮跳了跳,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塞进购物篮。付账时,收银员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那眼神像面放大镜,照出她眼底藏不住的慌乱,连找零的硬币落在手心都觉得滚烫。
回到别墅,浴室的磨砂门被关得严严实实,她甚至反锁了门,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掉所有可能的窥探。新新坐在冰凉的马桶盖上,陶瓷的寒意透过薄薄的运动裤渗进来,让她打了个寒颤。手里捏着那支小小的验孕棒,包装被指甲抠出几道弯弯曲曲的白痕,说明书上的步骤被她反复看了三遍,每个字都认识,连在一起却像天书。首到尿液漫过那个细细的刻度线,她才像丢炸弹似的把验孕棒扔在洗手台,转身背对着墙壁数秒 —— 一、二、三…… 二十、三十、六十。每一秒都像被拉长的橡皮筋,心脏在胸腔里擂鼓,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转身的瞬间,两条清晰的红色横线像烧红的铁丝,刺得她眼睛生疼。像个晴天霹雳在头顶炸开,她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腰重重撞在瓷砖上,发出 “咚” 的一声沉闷响声,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整个人都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只有那两条红线在眼前晃来晃去,晃得她头晕目眩,几乎要站不住脚。她扶着洗手台的边缘,冰凉的大理石让指尖稍微清醒,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新婚夜的画面 —— 原野带着酒气的呼吸、粗暴的动作、她攥皱的床单和无声的眼泪。她和原野只在那晚有过一次被迫的亲密,那些疼痛和屈辱像刻在骨髓里的烙印,稍一触碰就隐隐作痛。她以为那只是一场交易的附加品,像合同里被加粗的附加条款,履行完就该被遗忘,却万万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她拿着验孕棒在客厅里坐了很久,晨光从落地窗的缝隙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带,像时间的刻度一点点向前挪动,爬过她的脚背,爬上沙发扶手,最终落在茶几上那盆多肉植物上。水晶吊灯的影子在墙上摇晃,巨大的光斑随着微风轻轻摆动,像个沉默的钟摆,计算着她陷入迷茫的每一分每一秒。她把验孕棒放进睡衣口袋,指尖反复着那道凸起的红线,冰凉的塑料硌着掌心,却不如心底蔓延开的寒意刺骨。这个小生命来得太突然,像粒被狂风卷来的种子,意外落在石缝里,让她不知道该浇水呵护,还是任由其在贫瘠里枯萎。
窗外的天渐渐亮了,远处的天际线泛出鱼肚白,将云层染成淡淡的粉紫色。新新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灌满了清晨冰凉的空气,肺叶像被撑开的气球,带着微微的刺痛。她决定告诉原野,这毕竟是他的孩子,是这场交易里明明白白被写进条款的 “继承人”,她没有资格擅自决定。
傍晚原野回来时,黑色的公文包上还沾着外面的寒气,边角处甚至蹭到了些许灰尘。他脱下深灰色的西装递给迎上来的张妈 —— 不知何时家里多了位保姆,据说是原野母亲派来的,总穿着熨烫平整的蓝色罩衣 —— 径首走向酒柜,修长的手指抽出一瓶威士忌,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有事?” 他晃动着酒杯,荒诞的婚姻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荒诞的婚姻最新章节随便看!冰块在液体里旋转,目光落在杯壁的水珠上,没看她,语气里带着应酬后的疲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新新攥着口袋里的验孕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尖几乎要嵌进塑料外壳里:“我……” 喉咙像被棉花堵住,每个字都要费尽力气才能挤出来,“我怀孕了。”
原野的动作顿了顿,冰块撞击杯壁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转过身,目光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停留了三秒 —— 那眼神像在审视一件物品,没有惊讶,没有喜悦,甚至没有波澜,只是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知道了。我会让张妈过来照顾你。” 仿佛她不是在宣布一个新生命的到来,而是在说晚饭想吃面条。
“张妈” 第二天一早就到了。六十岁上下的老太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用一根乌木簪子挽在脑后,蓝布围裙上绣着朵浅粉色的牡丹,针脚细密。她手脚麻利得像阵风,不到半小时就把那个几乎没被使用过的厨房收拾得井井有条,砂锅里飘出浓郁的鸡汤香,党参和枸杞的味道漫了满屋子。“太太,您得多补补。” 张妈把盛着燕窝的白瓷碗放在她面前,碗沿描着圈细细的金边,语气里带着老式保姆的恭敬,“先生特意交代了,每天的菜单都得经营养师看过,这燕窝是今早刚从同仁堂取的。”
新新看着碗里晶莹剔透的燕窝,像凝固的雨滴,突然想起小时候奶奶用搪瓷缸炖的银耳羹 —— 那是用菜市场打折时买的碎银耳,加了块冰糖,炖得黏糊糊的,甜丝丝的带着柴火熏过的焦香,祖孙俩分着吃,能暖一整个冬天。她不习惯被人伺候,张妈递过来的棉拖鞋、剥好的橘子、切得整整齐齐的水果块,都让她浑身不自在,像身上套了件尺寸过大的衣服,每个动作都束手束脚。她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习惯了踩着小板凳换灯泡,习惯了在出租屋的小厨房里煮一碗阳春面,甚至习惯了感冒时自己熬姜汤。突然有人围着她转,嘘寒问暖,反而让她觉得像被关进了透明的笼子,看得见外面的世界,却迈不开脚步。
更让她难受的是,原野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以前他总会在午夜前回来,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和雪松味,如今玄关的感应灯常常亮到后半夜,有时甚至彻夜不归。有次她起夜,迷迷糊糊中看到他的卧室门虚掩着,门缝里没有灯光,推开门一看,里面空无一人,只有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像块没被触碰过的冰冷豆腐,连枕头都没有丝毫凹陷。
张妈收拾书房时,曾拿着只陌生的发卡在她面前晃过:“太太,这是不是您的?” 那是支镶水钻的蝴蝶发卡,翅膀上的水钻在阳光下闪得晃眼,折射出的光斑落在地板上,像撒了一地碎玻璃,绝不是她会用的款式 —— 她连像样的梳妆台都没有。新新摇摇头,看着张妈把发卡扔进垃圾桶,金属碰撞的 “叮当” 声像根针,猝不及防地扎进心底,密密麻麻地疼。
怀孕三个月那天,产检单上的 B 超图像像颗小小的蚕豆,蜷缩着身体,隐约能看到跳动的光斑。医生拿着探头在她小腹上滑动,语气轻松:“胎儿很健康,胎心很有力,你要保持心情愉悦。” 走出医院时,阳光正好,透过梧桐树叶的缝隙落在她手背上,暖洋洋的。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小腹,那里还很平坦,隔着薄薄的连衣裙,却能感觉到一种奇妙的连接,仿佛有个小生命在悄悄发芽,用自己的方式宣告存在。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两下,两条未读消息 —— 一条是医院的缴费提醒,数字后面跟着三个零;另一条是原野发来的:“今晚有应酬,不回。”
她站在公交站牌下,看着来往的车流卷起落叶,突然不知道该回哪个家。出租屋早就退了,那个能看到夕阳的小窗户、吱呀作响的旧床、摆着酸奶盒多肉的窗台,都成了遥远的回忆。别墅里只有张妈和冷冰冰的家具,每个角落都透着不属于她的奢华。而原野的世界,那个有温柔电话、水钻发卡、深夜应酬的世界,她从未真正走进过。晚风吹起她的长发,拂过脸颊时带着一丝痒意,像那个小生命在轻轻触碰,让她眼眶一热,有液体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手背上,温热的。
这个意外到来的孩子,到底是交易的完成,还是另一场捆绑的开始?她不知道答案,只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一个人,肩上多了份沉甸甸的责任,像条看不见的脐带,一头连着她滚烫的心跳,一头连着那个在黑暗中悄悄生长的小生命,也连着那个永远冷漠的男人。
(http://www.220book.com/book/VPFQ/)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