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伟业躺在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上，瞪着黑漆漆的房梁。房梁上挂着他去年编的蝈蝈笼，现在空落落的，像他此刻七上八下的心。
“十年……”他小声嘀咕，手指头抠着床板的裂缝，“二狗子那怂样，我就推了他一下，怎么可能捅人？”
可苏笑笑说的太真了。打架的细节，奶奶的鸡毛掸子，还有……后山塌方。他想起去年村西头老王家的二小子，就是在后山被滚石砸断了腿，躺了大半年才下床。
【二哥，别抠床板了，再抠就塌了。】苏笑笑的心声突然冒出来，吓了他一哆嗦，【想知道二狗子后来咋样了？他明天被他爹揍了一顿，哭着来咱家赔礼，还把他偷藏的糖给了你。】
林伟业猛地坐起来：“真的？”话一出口就捂住嘴——他又忘了这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
【骗你是小狗。】苏笑笑的声音带着点得意，【不过你可别得意太早，他那糖是偷他妹妹的，后来被他娘发现，又闹到咱家来了。奶奶为了这事，又骂了你一顿，说你教唆他偷东西。】
林伟业的脸瞬间垮下来。合着白高兴一场？还得挨骂？
【所以啊，】苏笑笑的心声慢悠悠地说，【明天二狗子来送糖，你千万别要。就说‘男子汉不兴吃甜的’，保准他佩服你。】
林伟业摸着下巴，觉得这主意好像有点道理。他躺回床上，翻了个身，脑子里乱糟糟的。这个妹妹，到底是敌是友？说的话吓人得很，却又好像在帮他出主意。
他想起刚才在山里，奶奶举着拐杖要打娘，是自己冲上去抓住了拐杖。那时候心里咯噔一下，以为奶奶会扒了他的皮，可现在想想，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二哥，其实你也不是全傻。】苏笑笑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今天抢拐杖那下，还算有点英雄气概。继续努力，争取早日摆脱‘傻二哥’的称号。】
林伟业的脸有点发烫，往被子里缩了缩。黑暗中，他悄悄攥紧拳头——明天先不去后山，也不吃二狗子的糖。至于十年牢饭……只要不打架，应该就没事了吧？
窗外的月光移过窗棂，照在他脸上，映出少年人既迷茫又带着点倔强的神情。
天快亮时，林国栋被尿憋醒。他摸黑爬起来，刚走到院子，就听见东厢房的门“吱呀”开了。张婆子拄着拐杖站在门口，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里布满血丝。
“你去哪？”她哑着嗓子问，语气里的火气没消，却多了点别的东西。
“解手。”林国栋低着头，不敢看她。
张婆子没说话，拄着拐杖往灶房走。灶房里传来拉风箱的声音，接着是柴火“噼啪”燃烧的响动。林国栋解完手回来，看见灶房的烟囱冒出了青烟。
他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掀开门帘。张婆子正蹲在灶前添柴，火光映着她满脸的皱纹，看着竟比平时老了好几岁。
“娘……”他想说点什么，比如“钱找到了”——刚才路过水缸时，他特意挪开砖头看了眼，那三块二毛八还在。
张婆子没抬头：“锅里煮了红薯，等下给那丫头片子弄点稀的。”
林国栋愣在原地。这是……不扔了？
“别以为我就认了。”张婆子突然开口，声音硬邦邦的，“我是怕真把她扔了，你这怂货再出点什么事。先留着，我倒要看看她能掀起什么浪。”
柴火“啪”地爆了个火星，溅在地上。张婆子用拐杖把火星碾灭，眼神沉沉的：“还有，后山东边的坡，让伟业离远点。”
林国栋的心跳漏了一拍——娘怎么知道？难道……娘也听见了？
他张了张嘴，想问，却看见张婆子己经站起身，往屋外走。经过他身边时，拐杖在他脚边顿了顿：“管好你那双手，再敢去赌，我打断你的腿。”
林国栋看着娘的背影，又看看灶台上渐渐冒热气的锅，突然觉得这灰蒙蒙的黎明，好像藏着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http://www.220book.com/book/VPGK/)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