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娟走得极快，棉裤下摆扫过路边的枯草，发出"沙沙"的声响。她把襁褓裹得严严实实，只留个小缝透气，嘴里不停念叨着："笑笑不怕，妈抱着呢，很快就到家了……"
【妈，慢点走，你鞋跟快掉了。】苏笑笑的心声透着点担心，【刚才跑太急，鞋底都磨歪了。】
王娟低头一看，果然，右脚的布鞋后跟裂了道大口子，露出里面发黑的鞋垫。她咬了咬下唇，没说话，只是把重心往脚跟少放了点——这双鞋是去年做的，早就该换了，可家里哪有闲钱买布？
林国栋跟在后面，看着妻子歪斜的脚步，心里像塞了团乱麻。他知道王娟的鞋不合脚，知道她总把好点的口粮省给孩子，知道她受了娘多少气……可以前他要么假装没看见，要么就用"谁家媳妇不这样"搪塞过去。
【啧啧，总算有点良心，知道看着点我妈。】苏笑笑的心声突然插了句，【可惜啊，光看有什么用？不会买双新鞋？哦，忘了，你兜里比脸都干净，还欠着李光棍五块钱赌债呢。】
林国栋的脸"腾"地红了，脚步猛地顿了下。李光棍那五块钱是上个月输的，说好这个月还，可他哪来的钱？这丫头片子怎么连这都知道？！他偷偷瞅了眼前面的王娟，见她没回头，赶紧加快脚步跟上，心里的恐惧又深了几分。
林伟业夹在中间，听得心惊肉跳。他看看爹发白的脸，又想想自己"十年牢饭"的预言，突然觉得这山路长得没有尽头。"爹，"他鼓起勇气开口，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刚才妹妹说……说我以后会……会坐牢？"
林国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小孩子家别胡说！"可话刚出口，他就想起苏笑笑描述的打架细节，心又沉了下去——伟业这小子确实三天两头跟人斗殴，上次还把二狗子的胳膊打青了。
【不是胡说！是真的！】苏笑笑的心声立刻反驳，【就因为抢个铁皮青蛙，跟人动了菜刀！那铁皮青蛙还是我哥偷拿家里的鸡蛋换的！】
"铁皮青蛙？"林伟业的脸瞬间惨白，"我……我是想换，可还没换呢！"那铁皮青蛙是供销社新来的玩具，全村就一个，他跟二柱子争了好几天，确实动过偷鸡蛋的念头。
林国栋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他停下脚步，抓住林伟业的胳膊："你敢偷家里的鸡蛋？！"
"我没偷！"林伟业急得辩解，"我就是想想！妹妹可以作证！"
【我可作证不了，我那时候还不会说话呢。】苏笑笑的心声带着点幸灾乐祸，【不过我知道，你后来还是偷了，被奶奶用鸡毛掸子抽得嗷嗷叫，屁股肿了好几天。】
林伟业"嗷"地叫了一声，吓得差点跳起来："爹！我真的没偷！我以后再也不想了！"他现在是真怕了，这妹妹简首是个活神仙，什么都知道！
王娟也停了下来，回头看着父子俩："吵什么？赶紧走！"她的眼神在林伟业脸上扫过，带着点警告，"伟业，家里的鸡蛋是留着给你妹妹补身子的，你要是敢动歪心思，妈饶不了你。"
"我不动！我绝对不动！"林伟业连连摆手，看王娟的眼神都带着点敬畏——娘好像也知道妹妹的厉害？
林国栋松开手，看着儿子吓得魂不附体的样子，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心酸。他叹了口气："走快点吧，到家再说。"
队伍重新启动，只是这次，林伟业紧紧跟在王娟身边，离爹远远的，眼睛却时不时瞟向那个神奇的襁褓。林国栋则落在最后，脚步沉重，心里翻来覆去都是苏笑笑的话——戒赌？他真的能做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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