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国栋刚迈进院子，就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下。他低头一看，是块半截的砖头，上面还沾着新鲜的泥土——早上他藏钱时不小心踢出来的，当时没在意，现在看着却像个嘲讽的眼睛。
【哟，这不是藏钱的那块砖吗？】苏笑笑的心声透着点戏谑，【爹，你说要是奶奶踩着这块砖，会不会发现底下是空的？】
林国栋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赶紧弯腰把砖头踢到墙角，用杂草盖住。他的动作太急，带起的尘土呛得他咳嗽起来，在这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突兀。
“国栋？”东厢房的门突然“吱呀”开了道缝，张婆子的声音像淬了冰，“是你回来了？”
林国栋的背瞬间僵成块铁板。他僵在原地，手还保持着扒拉杂草的姿势，活像被点了穴。林伟业吓得躲到他身后，只敢露出半只眼睛，偷偷看张婆子的影子从门缝里透出来，像只蛰伏的老兽。
“娘……”林国栋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是……是我。”
门后的影子动了动，张婆子却没出来，只是冷冷地问：“那丫头片子呢？你扔了？”
林国栋的嘴张了张，没说出话。他能感觉到王娟在灶台那边停住了动作，火钳“当”地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
【老妖婆还惦记着扔我？】苏笑笑的心声瞬间炸了毛，【爹，你要是敢说半个“扔”字，我就把你藏钱的事喊得全村都听见！还有你上次偷偷拿奶奶的鸡蛋换酒喝，我全都知道！】
林国栋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抢在王娟开口前说：“没……没扔！娘，孩子还小，天又这么冷……”
“你敢顶嘴？！”张婆子的声音陡然拔高，门“砰”地被推开，她拄着拐杖站在门口，昏黄的油灯从她身后照过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林国栋，你忘了你爹是怎么没的？就是因为你娘生不出儿子，被人戳脊梁骨，气出的病！这丫头片子就是丧门星！”
“娘！”王娟突然站起来，怀里的襁褓因为她的动作晃了晃，“笑笑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您要是容不下她，就先把我赶出去！”她把孩子举到胸前，像只护崽的母兽，“我王娟这辈子没对不起老林家，生伟业时大出血差点没了命，现在生笑笑，你们还要把她扔了，天理何在？！”
她的声音又急又抖，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襁褓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林国栋看着她发抖的肩膀，突然想起刚娶她那年，她也是这样挡在他身前，替他挨了爹一棍子——那时候她还没这么瘦，眼睛亮得像星星。
张婆子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拐杖在地上狠狠一戳：“反了！反了天了！”她的眼睛瞪得滚圆，从王娟看到林国栋，又落到缩在后面的林伟业身上，“你们一个个都要反了是不是？！”
【吵死了吵死了！】苏笑笑的心声带着哭腔，【奶，你再吵我就哭了！我一哭就停不下来，让全村都知道你要扔孙女！让你以后出门都被人戳脊梁骨！】
废墟造梦师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张婆子的拐杖举到半空，突然停住了。她看着王娟怀里的襁褓，那团小小的东西动了动，发出细弱的哼唧，像是真要哭起来。她的脸色变了变——村里的长舌妇本来就多，要是被人知道她逼着儿子扔孙女，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
“哼！”张婆子重重哼了一声，拐杖“笃”地戳在地上，“我看你们能护她到几时！”她转身回屋，门“砰”地关上，还传来插门的声响。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灶膛里柴火“噼啪”的轻响。
林国栋长长松了口气，后背的冷汗己经湿透了棉袄。他看着王娟，嘴唇动了动，想说句什么，却发现喉咙发紧。
王娟也没看他，只是重新捡起火钳，把红薯埋进热灰里，动作慢得像在做什么仪式。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低声说：“国栋，你去烧点热水吧，笑笑的尿布该换了。”
“哎。”林国栋赶紧应着，转身去水缸舀水。他的手还在抖，水瓢里的水晃出来，溅在地上，和刚才的尘土混在一起，变成了泥点。
林伟业凑到灶台边，看着王娟把红薯翻了个面，小声说：“妈，妹妹……妹妹真厉害。”他现在是彻底服了，连奶奶都能怼回去，这妹妹简首是个小神仙。
【那是！】苏笑笑的心声带着点得意，【也不看看我是谁。二哥，记住了，以后听我的，保你少吃亏。】
林伟业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嗯！我听妹妹的！”他突然想起什么，又说，“妈，刚才妹妹说后山东坡会塌方，是真的吗？”
王娟的动作顿了顿，看向东厢房紧闭的门，压低声音说：“别大声说。你爹刚才听见了，他以后不会去那边了。”她往热灰里又埋了块红薯，“多烤两块，让你爹也吃点。”
林国栋端着水盆过来，正好听见这话。他把水盆放在灶台上，看着王娟用火钳把红薯扒出来，焦黑的外皮裂开，露出金黄的瓤，甜香瞬间弥漫开来。他突然觉得，这破屋里的烟火气，好像比以前好闻多了。
【算你有点良心。】苏笑笑的心声哼了一声，【不过别以为烤个红薯就能抵消你藏钱的错。我告诉你，那钱你要是敢再拿去赌，我就……我就哭到你头疼！】
林国栋的脸又红了，挠了挠头，没说话，只是往灶膛里添了根柴。火光跳跃着，映在他脸上，竟有种难得的温顺。
林伟业看着爹和娘之间这奇怪的气氛，突然觉得，刚才奶奶摔门的声响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他拿起块烤红薯，吹了吹，小心地剥开皮，咬了一口——真甜，甜得他眼睛都眯了起来。
就在这时，东厢房里传来张婆子翻炕席的声音，接着是拐杖敲击地面的“笃笃”声，一声比一声急。林国栋和王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紧张。
【老妖婆干嘛呢？】苏笑笑的心声也警惕起来，【听着像在找东西……不会是发现钱不见了吧？】
林国栋的脸“唰”地白了，手里的水瓢“当”地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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