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还没散，西厢房的窗纸上就落了层薄霜。王娟抱着苏笑笑坐在炕边，正用温热的布巾给女儿擦手，指尖触到小家伙软乎乎的掌心，心里却像压着块冰——昨天张婆子锁了米缸，家里仅剩的一点玉米面熬了稀粥，笑笑只喝了小半碗，今天早上连稀粥都快没了。
“唔……”苏笑笑动了动，小嘴巴咂了咂，乌溜溜的眼睛慢慢睁开。她盯着屋顶的梁木看了会儿，突然皱起小眉头，心声像道惊雷似的在王娟耳边炸响：【妈！我想起来了！老妖婆的樟木箱底层，藏着一布袋白面和半块腊肉！昨天我听她跟大伯娘偷偷说，今天下午大伯来家里拿！】
王娟的手猛地一顿，布巾掉在炕上。白面？腊肉？这可是过年才能见着的稀罕物！张婆子昨天还哭天抢地说家里没粮，要断了笑笑的口粮，原来早就把好东西藏起来，等着给大儿子！
一股怒火从心底窜上来，烧得她指尖发颤。她低头看着苏笑笑，小家伙正睁着眼睛看她，眼神里满是笃定——这孩子的心声从来没错过，上次说国栋藏钱，一找一个准；说山货要涨价，昨天去镇上打听，果然有贩子在收山货，价格比上个月高了两成。
“笑笑，你说的是真的？”王娟的声音带着点颤抖，不是害怕，是激动。这可是抓住张婆子把柄的好机会！只要能让国栋亲眼看到她的偏心，或许就能彻底断了他对“孝道”的幻想，真的下定决心分家。
【当然是真的！】苏笑笑的心声带着点得意，【我昨天晚上听见她在东厢房翻箱子，还跟大伯娘嘀咕，说怕咱们发现，让大伯娘下午早点来，趁咱们不注意赶紧拿走。】
王娟深吸一口气，把苏笑笑往怀里紧了紧：“好，妈知道了。这次，咱们不能再让她这么欺负人了。”
她抱着孩子起身，快步走到灶房门口。林国栋正蹲在灶膛边，用火钳拨着冷灰，脸色憔悴——昨天晚上他去东厢房门口守了半宿，想跟张婆子求情，可张婆子连门都没开。
“国栋，你过来。”王娟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林国栋抬起头，眼里满是红血丝：“咋了？笑笑饿了？我……我再去跟娘求求情……”
“别去了。”王娟打断他，走到他面前，把苏笑笑的心声一字一句地说出来，“笑笑听见你娘说，她樟木箱里藏着白面和腊肉，今天下午要给大伯送去。你娘不是没粮，是把好东西都留给老大了，却要断咱们笑笑的口粮！”
林国栋的眼睛猛地睁大，手里的火钳“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你……你说啥？不可能！我娘不是那样的人！她昨天还说家里没米了……”
“是不是那样的人，你下午亲眼看看就知道了。”王娟的眼神很坚定，“国栋，这不是小事。你娘偏心老大，咱们忍了；她骂我，我也忍了；可她不能为了给老大留东西，眼睁睁看着咱们笑笑饿死！今天下午，你必须跟我一起，亲眼看看她到底是怎么对咱们二房的！”
林国栋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他知道娘偏心老大，小时候有好吃的总是先给大哥，大哥结婚时娘给了三大件，他结婚时只给了一床旧棉被。可他总觉得，娘再偏心，也是他的亲娘，不会真的不管他的死活。
“爹！我妈说得对！”林伟业从外面跑进来，手里还攥着半根没吃完的野菜根——早上他去后山挖野菜，只挖到几根瘦小的荠菜，不够填肚子。“奶就是偏心大伯！上次大伯家的明明来，奶偷偷给了他两个煮鸡蛋，我跟笑笑连蛋壳都没见着！”
林国栋看着儿子手里的野菜根，又看看王娟怀里蔫蔫的苏笑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是啊，他的孩子连野菜根都吃不饱，大哥的孩子却能吃煮鸡蛋；他的孩子连稀粥都快喝不上了，娘却藏着白面和腊肉要给大哥。
“我……我知道了。”林国栋的声音很沙哑，却带着点从未有过的决绝，“下午，我跟你们一起等。”
王娟的心松了口气。她知道，要让国栋彻底反抗张婆子，还需要最后一根稻草，而今天下午的白面和腊肉，就是那根稻草。
“伟业，你下午去院外望风，看到大伯娘来了，就赶紧回来告诉我。”王娟开始安排，“国栋，你躲在东厢房旁边的柴房里，那里能看到你娘的一举一动。我去跟你娘说，想跟她学做针线，拖住她，不让她提前把东西藏起来。”
“好！”林伟业用力点头，眼里满是兴奋——他早就看奶奶的偏心不顺眼了，这次终于能跟奶奶对着干了！
林国栋也点了点头，蹲下身，摸了摸苏笑笑的小脸：“笑笑，等下午，爹一定给你讨个说法。”
苏笑笑的心声带着点鼓励：【爹，你可得硬气点！别到时候又像以前那样，被老妖婆几句好话就哄住了！】
林国栋的脸有点红，却重重点头：“爹这次不会了。”
阳光慢慢爬上窗棂，把西厢房照得亮堂堂的。王娟抱着苏笑笑，林国栋和林伟业站在她身边，西个人的身影被阳光拉得很长，像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王娟知道，今天下午，将会是一场硬仗。但她不怕，因为她不再是一个人战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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