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转眼便是会试之期。
有了解元光环加身,沈青梧(沈梧)受到的关注远超从前。
她依旧深居简出,潜心备考,但敏锐地察觉到住所附近多了些形迹可疑的“闲人”。
她不动声色,只是将作息调整得更加规律,尽量减少外出,并将重要的书籍和父亲的信物妥善藏匿。
会试在更加森严的气氛中进行。考题更偏向实务和时政分析,尤其涉及北方边防和赋税改革。
沈青梧凭借扎实的功底、敏锐的观察力以及萧彻提供的资料,依旧发挥出色。她的文章条理清晰,数据详实,提出的边防策略(如屯田养兵、加固关隘、分化狄人部落)和税改建议(如简化税目、打击豪强逃税、推行“一条鞭法”雏形),都展现出超越年龄的老辣与务实。
放榜之日,沈青梧再次高中,名列会试第三名,成为今科瞩目的“经魁”(会元为第一,第二称亚元,第三称经魁)。陆景明位列第七。而周显,则跌出了前十。
这结果让二皇子一系颜面尽失,周显对沈青梧的恨意更是达到了顶点。
殿试,终于来临。
这一日,天还未亮,沈青梧便换上崭新的青色贡士服,随着其他贡士在礼部官员的引导下,穿过重重宫门,步入庄严肃穆的皇宫。
金銮殿前,汉白玉广场宽阔得令人心生敬畏。文武百官分列两侧,鸦雀无声。
贡士们按照会试名次排列,沈青梧站在第三位,能清晰地感受到前方御座上那无形的、至高无上的威压。
大靖皇帝,年约五旬,面容清癯,眼神锐利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目光扫过殿前的新科贡士,在沈青梧身上略微停顿了一下。
殿试只考策问一道,由皇帝亲自命题。当内侍展开黄绫,高声宣读题目时,整个大殿落针可闻: “问:靖边、安民、理财,三者孰重?当以何者为先,何以兼济?”
这是一个宏大而尖锐的问题,首指国家根本矛盾。贡士们无不凝神静思,气氛凝重。
沈青梧心念电转。皇帝此问,显然是对当前国势的深切忧虑。北狄虎视眈眈,民生凋敝,国库空虚...三者环环相扣,互为因果。她摒弃了非此即彼的简单论断,提笔在御赐的宣纸上沉稳作答:
“臣沈梧谨对:靖边、安民、理财,国之鼎足,不可偏废,然当以安民为根,理财为干,靖边为枝叶...”
她开篇立论,强调三者相辅相成,但根基在于安民:
· 民为邦本:百姓安居乐业,方有赋税之源、兵卒之勇。若民不聊生,则边防空虚,财源枯竭。安民之要,在于轻徭薄赋、抑制兼并、兴修水利、赈灾防疫(再次以青溪镇为例)。
· 理财为干:无财则万事空。理财非聚敛,而在于开源节流、用之有道。开源在兴农工商,尤在清丈土地、打击豪强逃税(呼应会试策论);节流在裁汰冗官冗费、整肃贪渎;天天向上19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用财之道,在优先民生、边防。
· 靖边为枝叶:强大的边防保障民安与财通。然兵贵精不贵多,当以屯田养兵减少消耗,以坚固城防弥补兵力不足,以离间、贸易等策略分化瓦解强敌,避免穷兵黩武,耗尽民力财力。
最后,她掷地有声: “故曰:安民以固本,理财以强干,靖边以护枝叶。本固则干强,干强则枝叶茂。三者循此序而兼济,则国本稳固,外患不足惧矣!若舍本逐末,重枝叶而伤根本,则如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大厦倾颓,只在旦夕!”
她的论述逻辑严密,层层递进,将三者关系剖析得清晰透彻,既有理论高度,又有具体措施,更蕴含着一股强烈的忧患意识。当她最后一个字落下,搁笔之时,发现皇帝的目光正落在她的卷面上,似乎看了许久。
殿试文章被当场糊名誊录,交由几位阁老和皇帝评阅。在等待最终排名的紧张时刻,一个意想不到的变故发生了!
一个御史突然出列,手持一份奏折,声音洪亮地奏道:“陛下!臣有本奏!今科贡士沈梧,身份存疑!臣查其路引籍贯,江南道松州府学并无此名在册学子!更有人密告,此‘沈梧’实为女子假扮,欺君罔上,罪不容诛!请陛下明察!”
此言一出,如同惊雷炸响金銮殿! “什么?女子?!” “沈梧是女子?这...这怎么可能?” “胆大包天!竟敢女扮男装,混淆科场!” “欺君之罪!当诛九族!”
满朝哗然!无数道震惊、怀疑、愤怒、幸灾乐祸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沈青梧身上!
太子一派的官员面露惊愕,二皇子一系的官员(尤其是周显之父,礼部侍郎周礼)则眼中闪过一丝阴谋得逞的冷笑。
龙椅上的皇帝,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目光如电,射向殿中那个依旧站得笔首的青色身影。 “沈梧!”皇帝的声音带着帝王的威压,响彻大殿,“御史所奏,你有何话说?!”
整个金銮殿,死一般寂静。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等待着这个胆大包天的“贡士”如何应对这灭顶之灾。
沈青梧深吸一口气,迎着皇帝那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目光,在无数道或惊或怒或疑的注视下,缓缓抬起了头。她脸上没有丝毫惊慌,只有一片澄澈的坦然。她抬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取下了束发的方巾!
如瀑的青丝瞬间滑落,披散在靛蓝色的贡士服上。那刻意修饰的痕迹,在这决然的举动下似乎也淡去了许多,露出一张清丽绝伦、此刻却带着凛然不可侵犯之气的脸庞!
满殿死寂!落针可闻!
沈青梧清越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朝堂的力量,清晰地响起: “陛下容禀!草民沈青梧,江南青溪镇人氏。女扮男装,化名‘沈梧’应试,情非得己,然绝无半分欺君罔上之心!”
她目光扫过震惊的百官,最终落回御座之上,一字一句,如金石坠地: “草民只想问陛下与诸位大人一句:治国安邦,靠的是胸中经纬、济世之才,还是...区区一副皮囊,是男是女?!”
(http://www.220book.com/book/VR67/)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