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色透过“残缺者之家”的玻璃窗，在地板上织出淡金色的格子。阿明抱着玩具狗坐在门槛上，狗耳朵别着昨晚捡的荧光贴纸，时不时抬头望巷口——今天陈雨要来还人格芯片，警察说会陪着她。
巷口传来轻浅的警笛声，不像抓坏人时刺耳。陈雨坐在警车后座，双手戴着手铐，膝盖上放个银色金属箱，箱角被摸得发烫——里面装着三十多枚芯片，每枚都贴了小标签，写着原主人名字和人格类型。
石鼎和艾斯沐站在门口等。石鼎没戴左手手套，淡金色疤痕在晨光里明显，手里攥着那本唐代古籍；艾斯沐的银笔别在衬衫领口，笔身“7”字擦得发亮，昨晚她用酒精棉擦了好几遍，说“要让主人看到干净的希望”。
警车停稳，陈雨下车时脚步慢却稳。
“芯片都在里面，”她把箱子递给石鼎，声音比昨晚游乐园时平静，“每枚都标了信息，记在本子上，也带来了。”
石鼎接过箱子，指尖碰着凉壁。打开时，芯片分排垫着软布，标签字迹工整，能看出她昨晚整理到很晚。
“谢谢你。”他回头对艾斯沐点头，“可以开始了。”
艾斯沐翻开笔记本，第一页写着“张岚，女，32岁，被剥离‘愤怒人格’”。她抬头看向人群，穿灰色外套的女人攥紧手，正是张岚。
“张岚女士，你的芯片在这里，现在还你吗？”
张岚愣了愣，慢慢走过来，眼神有期待也有怕：“我拿到它，会不会又动不动发火？我怕吓到儿子。”
石鼎翻开古籍指一页：“不会的，‘人格共存术’能帮你控制。愤怒不是坏东西，能帮你拒绝不合理要求——你之前没愤怒，连儿子被欺负都不敢理论，对不对？”
张岚眼泪掉下来，点了点头：“是，儿子说我是‘胆小鬼妈妈’，我难受好久。”
陈雨站旁边轻声说：“对不起，是我骗了你，让你丢了保护儿子的力量。”
张岚摇了摇头，接过石鼎递的淡蓝色芯片。石鼎指尖点她眉心，念出古籍口诀，芯片化作蓝光钻进她额头。
几秒后，张岚眼神变了，不再怯懦。她摸了摸胸口，突然笑：“我感觉心里有股劲了！昨天老板还让我无偿加班，现在就想给他打电话说‘不’！”
人群里有人笑，气氛一下子松了。
下一个是小李，28岁，被剥离“悲伤人格”。他之前在净化中心被催眠，说“悲伤太难受，我不要了”，结果奶奶去世时，他没掉一滴眼泪，心里空落落的。
艾斯沐握着他的手，银笔在指尖转了圈：“悲伤会让你难受，但它也会让你记住奶奶的好。你不是不要悲伤，是怕面对失去的痛——可只有面对痛，才能珍惜曾经的美好。”
小李点了点头，接过芯片。芯片融入身体的瞬间，他蹲下身捂着脸哭，哭得大声却不空洞：“奶奶，我想你了……以前总惹你生气，现在想道歉，却没机会了……”
石鼎拍他肩膀：“把悲伤记心里，好好生活，就是对奶奶最好的道歉。”
乌鸦穿件干净白衬衫，不再穿黑色风衣，手里攥着登记表，帮每个人核对信息，忙得满头大汗。
“下一个，王浩，被剥离‘勇敢人格’。”他喊名字，戴眼镜的男生红着脸走过来。
“我之前胆小，连跟喜欢的女生表白都不敢，”王浩接过芯片，声音很小，“我拿到它，真能变勇敢吗？”
夜猫的声音突然在石鼎脑海里冒出来，带着调侃：“这小子比你以前还社恐，你当年至少敢跟艾斯沐要联系方式。”
石鼎在心里回：“你闭嘴，别打扰我。”
他对王浩笑：“勇敢不是不害怕，是害怕还敢做。比如你喜欢她，就算被拒绝，至少试过不后悔——这就是勇敢。”
王浩点了点头，芯片融入后，他深吸口气，掏出手机给女生发消息：“我喜欢你，想跟你试试。”
人群里爆发出欢呼，有人拍他肩膀：“好样的！”
陈雨站在旁边，眼泪在眼眶里转却没掉。警察在她身边小声说：“还有半小时，该走了。”
她点了点头，走到石鼎面前：“还有最后一枚芯片，是叫‘林晓’的女生，被剥离‘共情人格’，我没找到她联系方式，只知道她在附近花店打工。”
石鼎接过最后一枚淡粉色芯片，标签写着“林晓，20岁，共情人格”。他想起叶母的花店就在附近，或许林晓在那儿。
“我去帮你找她，”石鼎说，“找到后把芯片还她，再告诉你结果。”
陈雨笑了，是今天最轻松的笑：“谢谢，等我出来，想来看大家，看看完整的你们。”
阿明突然抱着玩具狗追警车，把贴满荧光爱心的小卡片从车窗递进去：“陈姐姐，这个给你，里面有我电话，有困难找我！”
陈雨接过卡片攥紧，对阿明挥手：“好，我会的！”
警车消失后，石鼎和艾斯沐带最后一枚芯片去叶母的花店。门口向日葵开得正好，叶母在给玫瑰包包装。
“阿姨，请问林晓在吗？”石鼎问。
叶母回头指里面扎马尾的女生：“那就是晓晓，今天第一天来帮忙。”
林晓走过来，看到芯片有点疑惑：“这是……”
“这是你的‘共情人格’芯片，之前被人剥离了，现在还给你。”艾斯沐笑着说，“没有共情，你是不是总觉得跟人隔着一层？看到别人难过，自己也没感觉？”
林晓愣了愣，点头：“是，闺蜜失恋哭好久，我想安慰却不知道说什么，心里空落落的，还以为自己是冷血。”
石鼎把芯片递给她，用口诀引导芯片融入。林晓突然看着叶母手里的玫瑰：“阿姨，这束玫瑰是送女朋友的吧？我帮你加满天星，她肯定喜欢——我能感觉到你想给她惊喜的心意。”
叶母笑了：“哎哟，这孩子现在这么会说话！刚才还闷闷的呢。”
林晓也笑，眼睛亮晶晶的：“我感觉心里开了扇窗，能看到别人的心意了！谢谢你们！”
离开花店时夕阳西沉，石鼎和艾斯沐手牵手走在巷里，影子拉得很长。
夜猫的声音在脑海里响，少了之前的暗黑，多了温和：“今天这事儿办得不错。以前觉得只有破坏能解决问题，现在发现帮别人找回自己，也挺有意思。”
石鼎在心里笑：“你终于承认了？”
“别得意，”夜猫哼一声，“这些人和我们一样残缺，能帮就帮——毕竟我们也是被别人帮过的。”
艾斯沐好像察觉他们的对话，轻轻捏了捏石鼎的手：“在想什么？”
“在想，这才是真正的幸福，”石鼎看着她的眼睛，夕阳落在她脸上很温柔，“不是丢掉残缺，是接纳残缺，然后一起变完整。”
艾斯沐点了点头，从领口拿出银笔，在他手心里画个小“7”：“嗯，我们一起。”
巷口人群还没散。张岚在给老板打电话，声音坚定：“我不无偿加班，这是我的权利；”小李在给奶奶的照片发语音，说着今天的事；王浩收到女生回复，笑着跳起来；阿明和阿福帮乌鸦整理登记表，时不时打闹两句。
石鼎看着他们，左手疤痕在夕阳下发着淡金光，心里踏实。他知道还有很多像林晓一样的人等着找回人格，但他不怕——有艾斯沐，有夜猫，有这些并肩的朋友，他们会一起帮更多人找回完整的自己。
金属箱放在“残缺者之家”的书架上，里面空了，只剩陈雨写的记录本子。石鼎翻开本子，最后一页空白处写了句话：“残缺不可怕，可怕的是放弃寻找完整的自己——我们都在。”
夕阳透过窗户落在本子上，把字迹染成暖金色，像一道温柔的光，照亮了每个残缺者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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