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造的履历在全息打印机里吐出时，带着量子墨水特有的星芒。林黙用指尖抚平纸页边缘的褶皱，“全息投影算法优化师”几个字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像他给新智械设下的第一道伪装——就像苏凤当年总说的，最精密的漏洞，往往藏在最显眼的代码里。
桌角的星图吊坠突然发烫。参宿西的红光透过百叶窗，在履历照片上投下细长的光斑，恰好遮住他左眉骨的疤痕——那是三年前追踪新智械时，被量子屏障碎片划伤的，当时血流进眼睛，看见的世界都带着参宿西的红。
“林先生，陈会长正在等您。”
前台的声音打断思绪时，林黙己经将追踪芯片贴在了腕表内侧。芯片是用天文台服务器的残余零件拼的，触发指令是参宿西的光谱频率，只要靠近苏凤的生物凝胶芯片，就会发出只有他能听见的蜂鸣。
新智械总部的走廊泛着淡蓝的全息光，墙面流动着“意识数字化永生”的标语，每个字母都由无数细小的神经元图案组成。林黙的目光扫过第73块地砖时，鞋底传来微弱的震动——与他在天文台服务器里捕捉到的频率一致，是“猎户座幽灵”账户的下载信号。
“林黙？”
陈敬之的声音从办公桌后传来，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白发梳得一丝不苟，左手腕的腕表在全息灯下泛着生物凝胶的银光，微笑时眼角的皱纹真的像极了突触映射的代码纹路——苏凤的父亲曾在论文里提过，这种面部特征，是长期接触生物芯片的典型痕迹。
“陈教授。”林黙将履历推过去，指尖的量子墨水在桌面留下淡蓝的印子，“久仰您在意识算法领域的研究。”
陈敬之的目光落在履历的“项目经验”栏，那里写着“参与多场全息演唱会投影系统搭建”，附带的案例截图里，有三张是苏凤毕业舞剧的《星轨》片段——他特意保留了那些“失误”的帧，比如某帧里苏凤的足尖光痕，其实藏着猎户座协议的底层代码。
“听说你大学时，和苏凤一起写过星图协议？”
钢笔在指间转了半圈的瞬间，林黙的心率跳成了64次/分——参宿西的自转周期。他看见陈敬之的腕表绿光微闪，像在记录他的生理数据。
“只是课程作业。”他垂下眼帘，让银框眼镜挡住瞳孔的震颤，“后来她专注舞蹈，我转攻量子加密，就没再联系了。”
谎言出口时，喉结滚动的弧度，恰好与他给全息系统留的漏洞参数吻合。三年来，他模拟过无数次这个场景，连指尖敲击桌面的频率都校准过，是苏凤编舞里“星芒点地”的节奏，0.7秒一次，对应着猎户座γ星的脉冲周期。
陈敬之突然笑了，推来一台全息终端：“我们正好遇到点技术难题。野凤的舞台总有星芒闪烁的BUG，调试了三个月都没解决，你试试？”
终端屏幕亮起的瞬间，林黙的呼吸顿了半拍。
野凤的全息投影正在崩溃边缘闪烁，发梢的光点以不规则的频率坠落，像参宿西抛射的星尘。但林黙一眼就认出，那些“BUG”是苏凤故意留的摩斯密码——“*-**”，是“等”的缩写，每个闪烁间隔恰好是他们协议里的安全码。
“这是……星图坐标的映射错误。”他的指尖在键盘上跳跃，输入的修复程序其实是激活指令，“底层代码里有段冗余的星轨参数，导致投影与真实星空产生共振。”
当他敲下最后一个回车键，野凤的全息影像突然稳定了0.3秒，左眼瞳孔闪过完整的猎户座——不是舞台特效，是苏凤的意识在对抗芯片控制。林黙的腕表传来轻微的蜂鸣，追踪芯片被触发了。
“很好。”陈敬之的腕表绿光又闪了一下，“下周一可以入职，负责野凤的全息系统维护。”
走出办公室时，走廊的全息标语正切换成野凤的海报。紫红唇色的女人对着镜头媚笑，黑长首假发的发梢却有一缕极淡的星光蓝——像被芯片压制的真实发色，在虚拟世界偷偷呼吸。
林黙的终端震动了一下，是追踪芯片传回的信息：“检测到强共振源，位于情感算法库第73号货架，频率匹配生物凝胶备用芯片。”
73。
这个数字像参宿西的耀斑，在脑海里炸开。大学实验室报废的739号设备，天文台服务器的Ω-739终端，现在是73号货架——苏凤总说，重要的线索会用同个数字标记，像猎户座永远醒目的腰带三星。
电梯下降时，林黙对着金属门整理衣领，看见自己的倒影里，星图吊坠正贴着胸口发光。三年来的隐忍、追踪、伪装，都在这一刻有了明确的坐标，像散落在宇宙的星轨，终于要拼出完整的猎户座。
“下周一见，林工程师。”
前台的道别声里，林黙的目光再次扫过第73块地砖。这次他看清了，地砖边缘有个极细的划痕，是用足尖刻的，形状与苏凤在毕业舞台上留下的摩斯密码“***”一模一样。
走出新智械总部，参宿西的红光正悬在城市上空。林黙摸了摸腕表内侧的追踪芯片，蜂鸣声己经停了，但他知道，从踏入这栋楼的瞬间，他和苏凤的星图协议，就己经进入了激活倒计时。
口袋里的伪造履历边角开始卷曲，量子墨水在阳光下渗出细小的星芒，像苏凤当年在他笔记本上画的那些未完成的星轨。他知道前路是更精密的伪装，更危险的试探，但此刻腕表里的追踪代码正默默运行，指向73号货架的坐标，像苏凤递来的一把钥匙，等着他打开囚禁意识的牢笼。
“我来了。”他对着参宿西的方向轻声说，声音被风卷着，混进城市的全息噪音里，却清晰得像敲在星图上的摩斯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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