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赵弘毅又来到东厢房。石铁柱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把磨得锃亮的柴刀，反复擦拭着刀刃，阳光照在刀身上，反射出冷冽的光。
“石兄弟，休息得怎么样？”赵弘毅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笑着问道，“我今天来，是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石铁柱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向赵弘毅，眼神里带着几分疑惑，却没说话。
赵弘毅深吸一口气，郑重地说：“石兄弟，你的身手我很佩服。昨天你一个人伏击鬼子运输队，又跟那么多鬼子周旋，这份勇气和本事，我们乡勇里没人能比。我想聘请你担任乡勇的教官，教他们怎么在山里作战，怎么开枪瞄准，怎么设置陷阱。你看行不行？”
石铁柱听到“教官”两个字，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里满是嘲讽：“教官？就凭外面那群举锄头的？你让我教他们怎么打鬼子？我看是教他们怎么送死吧！”
赵弘毅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知道石铁柱会反对，却没想到他的态度会这么恶劣。“石兄弟，你怎么能这么说？乡勇们虽然现在还不够强，但他们都很努力，只要好好训练，一定能成为能打仗的队伍。”
“努力？”石铁柱收起笑容，眼神变得冰冷，“努力有什么用？鬼子的子弹不会因为你努力就绕着你走！他们连枪都握不稳，连基本的隐蔽都不会，真遇到鬼子，除了送命还能干嘛？老子没空陪你们过家家，等我伤好了，就自己去杀鬼子，不用你们瞎掺和！”
“石兄弟，你这是偏见！”赵弘毅有些生气了，提高了声音，“我知道你经历过很多痛苦，对老百姓失去了信心。但你不能一棍子打死所有人！昨天我们遇到鬼子，乡勇们虽然害怕，但还是跟着我一起打伏击，还抓住了一个活的鬼子。这难道不是进步吗？”
“进步？”石铁柱冷笑一声，“抓了一个鬼子就叫进步？那你知道鬼子有多少人吗？他们有多少枪，多少炮吗？就凭你们这二十多个人，几把土枪，几把砍刀，跟鬼子拼，就是以卵击石！”
“我没说要跟鬼子硬拼！”赵弘毅反驳道，“我们可以跟鬼子打游击，利用太行山的地形，设置陷阱，打伏击，趁鬼子不注意的时候偷袭他们，打完就跑。这样既能杀鬼子，又能减少我们的伤亡。我在北平的时候，读过很多游击战的书籍，上面写得很清楚，只要团结群众，依靠地形，就能跟敌人周旋，就能打赢持久战！”
“书籍？”石铁柱嗤之以鼻，“书籍能当饭吃？能打死鬼子？老子只知道，枪快、手狠、不怕死，才能报仇！你们这套，磨磨蹭蹭，今天练队列，明天学理论，等你们练好，鬼子早把山西占完了，到时候别说报仇，连你们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
“你怎么就听不懂呢？”赵弘毅急得站了起来，“持久战不是磨磨蹭蹭，是有计划、有策略地跟敌人周旋！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训练队伍，积累力量，等到我们有足够的人手和武器，再跟鬼子正面抗衡！你一个人单打独斗，就算杀了再多的鬼子，也改变不了大局。只有我们团结起来，组织更多的人抗日，才能把鬼子赶出中国！”
“团结？大局？”石铁柱也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急，左臂的伤口传来剧痛，他却浑然不觉，“我不管什么大局，我只知道报仇！我爹娘、我妹妹都死了，我活着就是为了杀鬼子！你们想组织人抗日，那是你们的事，别拉上我！我跟你们不是一路人！”
“我们怎么不是一路人了？”赵弘毅看着石铁柱激动的样子，心里又急又气，“我们都是想杀鬼子，想保卫家乡，目标是一样的！只是方法不同而己！你为什么就不能试着相信我们，跟我们一起干呢？”
“相信你们？”石铁柱的眼神里满是痛苦和愤怒，“我曾经也相信过别人，相信过乡亲们能团结起来，抵抗鬼子。可结果呢？石家村还是被鬼子血洗了，乡亲们还是死了！我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了！”
赵弘毅看着石铁柱痛苦的表情，心里也有些难受。他知道，石家村的遭遇对石铁柱的打击太大了，让他失去了对别人的信任。可他还是不想放弃，他想让石铁柱知道，不是所有人都会在困难面前退缩，不是所有人都会害怕鬼子。
“石兄弟，我知道你很难过，也很害怕。”赵弘毅放缓了语气，轻声说，“但石家村的悲剧，不是因为乡亲们不团结，而是因为他们没有武器，没有训练，不知道怎么跟鬼子打仗。现在不一样了，我们有武器，有训练，还有很多像你一样勇敢的人。只要我们团结起来，一定能避免石家村的悲剧再次发生，一定能为乡亲们报仇！”
石铁柱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握着手里的柴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心里知道，赵弘毅说的或许是对的，但他还是无法轻易相信别人，无法轻易放下过去的痛苦。
“我不会当你们的教官。”过了很久，石铁柱终于开口，语气坚定，“等我伤好了，我就会离开这里，继续自己杀鬼子。你们的事，我不会掺和。”
赵弘毅看着石铁柱坚定的眼神，知道再劝下去也没用，只好叹了口气：“好吧，我不勉强你。但我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我们真的很需要你。如果你改变主意了，随时来找我。”
说完，赵弘毅转身走出了房间。看着他的背影，石铁柱的心里也有些复杂。他知道，赵弘毅是真心想抗日，也是真心想帮他。可他还是无法放下过去的阴影，无法相信一群“乌合之众”能跟鬼子抗衡。他握紧手里的柴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伤快点好，快点去杀鬼子，为亲人报仇。
赵弘毅走出东厢房，心里有些失落。他原本以为，只要自己真诚相劝，石铁柱就会答应担任教官，却没想到会被拒绝得这么干脆。他知道，要改变石铁柱的想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他不会放弃。他相信，总有一天，石铁柱会明白，团结的力量是无穷的，只有大家一起努力，才能把鬼子赶出中国，才能为死去的乡亲们报仇。
回到书房，赵弘毅拿出那本游击战小册子，翻到“团结群众”那一页。上面写着：“群众是革命的基础，只有团结群众，依靠群众，才能取得革命的胜利。”他看着这句话，心里又充满了信心。虽然石铁柱暂时不愿意加入他们，但还有很多乡亲们支持他，还有李大叔、王勇他们跟他一起努力。只要他们坚持下去，就一定能把乡勇训练好，一定能在抗日的道路上走得更远。
他拿起笔，在本子上写下今天的计划：明天开始，加强乡勇的射击训练和体能训练；派人去城里采购更多的武器和弹药；联络邻村的乡绅，争取他们的支持，扩大乡勇的规模。他知道，时间不等人，鬼子随时都可能打过来，他们必须尽快做好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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