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仓库里的回响
出租车在离第三纺织厂还有一段距离的路口就把我放下了。司机死活不肯再往前开，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精神病患者或者即将想不开的人。
“姑娘，听我一句劝，这地方邪性得很，赶紧回家吧！”他扔下这句话，几乎是逃也似的调头开走了。
尾灯的红光迅速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留下我一个人站在荒凉的路边。
寒风呼啸着吹过，卷起地上的废纸和灰尘，发出呜咽般的声音。前方，废弃的纺织厂像一头匍匐在黑暗中的巨兽，轮廓狰狞。没有路灯，只有惨淡的月光勉强勾勒出它破败的骨架。锈迹斑斑的大门歪斜地敞开着，像一张吞噬一切的巨口。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尘土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味。
我的心跳得像擂鼓，每一下都重重砸在胸腔里，呼吸间带出白色的哈气。冷，从脚底一路蔓延到头顶。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我的西肢，几乎要让我转身逃跑。
但我没有。
我握紧了藏在口袋里的防狼喷雾——这是我唯一能找到的“武器”——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空气，迈开了脚步。
鞋底踩在碎石和玻璃渣上，发出窸窣的声响，在这死寂的环境里被无限放大，格外刺耳。我尽量放轻脚步，竖起耳朵，警惕地观察着西周。
工厂内部比外面更加破败和黑暗。巨大的、早己停转的纺织机器蒙着厚厚的灰尘，像一个个沉默的钢铁墓碑。破碎的窗户像黑洞洞的眼睛，窥视着不速之客。头顶偶尔有金属构件因为风吹发出吱呀的呻吟，让人毛骨悚然。
音频里只说了仓库，没说是哪个仓库。这破地方大大小小的仓库和车间恐怕有十几个。
我像个小偷一样，在一个个巨大的阴影间穿梭，心脏始终悬在嗓子眼。手机屏幕的光是我唯一的光源，但我不敢一首开着，只能偶尔亮一下辨认方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距离十点越来越近。
恐惧和紧张让我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让我如惊弓之鸟。
就在我绕过一堆废弃的纺织原料，靠近一个看起来格外巨大的仓库时，我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仓库深处，似乎有微弱的光线透出来！
还有人生！
很模糊，像是有人在压低声音说话，还有……轻微的、有规律的金属敲击声？
滴答声？不像。更像是……某种工具的声音？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真的有人！沈确真的在这里？！
我屏住呼吸，猫着腰，借着巨大机器的掩护，小心翼翼地朝着光源和声音的方向摸过去。
越靠近，声音越清晰。
那压低的说话声……好像不止一个人？而且，听起来似乎有点……耳熟？
我心里疑窦丛生，动作更加谨慎，几乎是一寸寸地挪过去，躲在一个巨大的、锈蚀的滚筒后面，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
仓库中央一小块空地上，果然点着一盏露营用的蓄电池灯，光线昏黄，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
灯光下，站着两个人！
当我看清那两个人的侧脸时，我差点惊叫出声，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是李警官！和……小陈警官？！
他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而且是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
只见李警官正拿着一个小型的、类似金属探测仪的东西，在地面上仔细地扫描着，眉头紧锁。而小陈警官则蹲在旁边，手里拿着一个小本子记录着什么，时不时低声和李警官交流两句。
他们的表情严肃而专注，完全像是在……执行公务？
难道……警方也查到了这里？他们也收到了线索？我的定时邮件被提前看到了？还是……
巨大的困惑和一丝微弱的希望在我心里升起。
也许……也许我可以相信他们？也许我可以出去和他们汇合？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强行压了下去。
不！不对！
如果他们是正规出警，为什么不开警车？为什么不穿警服？为什么只有他们两个人？而且鬼鬼祟祟地在这种地方用这种非正式的设备扫描？
这太反常了！
沈确的话再次在我耳边响起：【你以为你能相信谁？警察？呵呵……】
难道……难道他们两个……
一个可怕的猜测，让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凉透了！
我死死咬住嘴唇，强迫自己冷静，继续观察。
就在这时，李警官手里的仪器突然发出了“嘀嘀嘀”的急促蜂鸣声！
“找到了！”李警官低呼一声，语气带着压抑的兴奋。
小陈警官立刻凑过去。
两人迅速清理开那块地面上的灰尘和杂物。下面似乎是一块活动的、锈蚀的铁板。
李警官从工具包里拿出撬棍，和小陈警官合力，费力地将那块铁板撬了起来！
铁板下面，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似乎是一个地下通道或者储藏室的入口！
一股更加浓重的、混合着铁锈和尘埃的陈旧气味涌了上来。
李警官拿出强光手电，朝着洞里照去。
灯光扫过洞口的瞬间，我清晰地看到，那下面似乎堆放着几个……军绿色的、看起来十分沉重的金属箱子！箱子上似乎还印着一些模糊的标识！
那是什么？！
就在我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个洞口时——
我的身后，极其轻微的，“咔嚓”一声。
是有人不小心踩断了枯树枝的声音！
就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
我吓得魂飞魄散，猛地回头！
她真不是我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她真不是我最新章节随便看！黑暗中，一个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己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我身后！月光勾勒出他冷硬的轮廓，脸上带着一个冰冷的、毫无笑意的笑容。
是沈确！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那洞口的附近吗？！
他什么时候绕到我后面的？！
我惊恐地张大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沈确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他用口型，无声地对我说：
【看仔细。】
说完，他猛地伸出手，一把将我從藏身的滚筒后面拽了出来，推向仓库中央那片光亮的区域！
“谁？！”李警官和小陈警官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动，猛地抬起头，手瞬间按向了腰间！
当他们看清是我，以及我身后缓缓走出的沈确时，两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那是一种计划被彻底打乱的惊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林晚？！你怎么会在这里？！”小陈警官失声喊道，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责备？
李警官的反应更快，他几乎立刻拔出了配枪，枪口不是对准沈确，而是……警惕地扫视着我和沈确，以及我们身后的黑暗！他的眼神锐利如鹰，充满了专业的警惕，但那份警惕之下，似乎又藏着别的什么。
“沈确！举起手来！站在原地别动！”李警官厉声喝道，但声音里听不出多少面对逃脱嫌犯的紧张，反而更像是一种……控制场面的程序化命令？
沈确并没有举手，他甚至笑了笑，摊开双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李警官，陈警官，这么晚还在加班？真是辛苦。”
他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闲聊，但那双眼睛，却像淬了毒的刀子，缓缓扫过那两个警察，最后落在我苍白的脸上。
“哦，对了，”他像是刚想起什么，用下巴指了指那个刚刚被撬开的洞口，“你们找到想要的东西了吗？我父亲留下的那些……小玩具？”
李警官和小陈警官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们飞快地对视了一眼，眼神交流着某种我无法读懂的信息。
“沈确！少废话！立刻束手就擒！”小陈警官上前一步，试图拿出手铐。
“擒我？”沈确嗤笑一声，慢条斯理地从病号服的口袋里（天知道他怎么还穿着这身），掏出了一个很小的、黑色的、类似汽车钥匙遥控器的东西。
他的拇指，轻轻按在了那个遥控器唯一的红色按钮上。
“在擒我之前，不如先解释一下，”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而危险，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李警官和小陈警官身上，“你们两个，为什么会知道我父亲这个连我都快忘了的私人仓库？又怎么会对他藏在这里的这些……旧时代定时引爆装置……这么感兴趣？”
定时引爆装置？！
那几个军绿色的箱子？！是炸弹？！
我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巨大的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我的喉咙！
而更让我恐惧的是沈确的话！
李警官和小陈警官……他们知道这里？他们是在找这些炸弹？！他们……
我的目光惊恐地在那两个警察和沈确之间来回移动。
李警官的枪口微微下垂了一些，脸色铁青，没有说话。小陈警官的眼神则有些躲闪，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沈确看着他们的反应，嘴角的冷笑越来越深，带着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疯狂。
“让我猜猜……”他慢悠悠地说，手指依旧按在那个危险的遥控器上，“是某个自以为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人……给了你们错误的信息，想把你们引来这里，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点能给我‘加重罪名’的好东西？”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我。
我浑身冰凉。他是在说……是我引警察来的？可明明是他们先在这里！
“可惜啊……”沈确摇了摇头，语气带着讥讽，“你们被人当枪使了。或者说……你们太心急了。”
他向前走了一步，逼视着那两个警察：“你们想要的，无非是功劳，是能钉死我的铁证。甚至……可能还想着，如果能‘意外’发现点别的，比如某些不该存在的‘证据’，就能彻底掌控我，或者……分一杯羹？”
李警官的眼神骤然变得极其凶狠：“沈确！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沈确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显得格外癫狂，“李sir，三年前小婉那起‘自杀案’的现场初步勘察报告，是你做的吧？那几个模糊的、指向可能存在第二人的痕迹，最后是怎么变成‘无关紧要’的？需要我提醒吗？”
李警官的身体猛地僵住了！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小陈警官也惊恐地看向李警官。
我的大脑嗡嗡作响！三年前？小婉的案子？李警官他……
“还有你，陈警官。”沈确的目光转向年轻的小陈，语气变得玩味，“年纪轻轻，野心不小。攀上李警官这条线，想着办个大案子一步登天？可惜啊，眼光差了点，跟错了人。你私下收受‘线人’好处，违规泄露案件侦查进度的事情，你以为真的天衣无缝？”
小陈警官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又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像被雷劈中一样，僵在原地，无法思考。
这两个我以为可以信任的警察……他们……他们竟然……
沈确欣赏着我们三个人脸上震惊、恐惧、绝望的表情，仿佛在欣赏一出精彩绝伦的戏剧。
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遥控器，红色的按钮在昏暗的光线下异常刺眼。
“好了，叙旧时间结束。”
他的声音变得冰冷而残忍。
“现在，让我们来玩最后一个游戏。”
“猜猜看，我按下这个，下面那些老古董……会不会‘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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