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把申城的天际线揉成一片灰紫，308宿舍的台灯却把空气切成了两半——叶梓婧的书桌亮着冷白的光，她正对着手机屏幕修改金融建模大赛的申报书，指尖在“指导教师：李清宇”几个字上顿了顿，又添了行“己参考最新行业数据”的小字，像给鱼钩缠上发亮的饵。对面赵小薇的床铺拉着帘，手机屏幕的微光从布缝里漏出来，映得她攥着床单的指节泛青，屏上是王明轩半小时前发的消息：“C盘缓存我拷成压缩包了，图书馆三楼靠窗座，七点。”
“小薇，”叶梓婧突然开口，钢笔帽在桌角轻轻一磕，声音里裹着刚挂断王啸坤电话的软意，却带着冰碴，“刚才奖评会主任问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是我让你核对的？”
帘子里的动静顿了顿，赵小薇的声音隔着布传出来，发飘：“我、我怕说了你受影响……学姐你还要争建模大赛名额，不能有麻烦。”
叶梓婧笑了笑，没回头。她把手机调到朋友圈界面，江浩龙十分钟前发了张篮球场的照片，配文“等你来看训练”，她点了赞，却没回复——就像昨天王啸坤说要送她限量版钢笔，她只说“学长太客气了，下次一起吃饭我请”，既接了好意，又把距离拉得不远不近。这种分寸感，是她从入学第一天就练熟的，像给不同的棋子缠上不同颜色的线，要收要放，全在她指尖。
林小沐这时刚从学生会办公室出来。晚风卷着梧桐叶粘在她的帆布包上，她摸出包里的报销单复印件，指腹反复蹭过“叶梓婧-活动经费-2000元”那行字——上次查账时她就觉得不对，这笔钱的用途写着“学生会宣传物料”，但宣传部长说从没收到过这批物料。刚才她找主任要原始凭证，主任却支支吾吾说“王啸坤主席的人首接报的，不用细查”，这话像根细针，扎得她心里发沉。
走到图书馆门口，林小沐看见王明轩背着电脑包往里走，他衣领上别着的钢笔是计算机系竞赛的奖品，上次赵小薇说“想要支同款”，叶梓婧隔天就给她买了支更贵的。林小沐停住脚，看着王明轩的背影拐进三楼，突然想起奖评会那天，投影仪上PS证明的像素断层——王明轩是论坛管理员，最擅长的就是修图和删记录。
三楼靠窗的位置，赵小薇己经到了。她把奶茶放在桌角，杯壁凝的水珠浸软了杯套，像她此刻的心跳。王明轩把U盘推过来，压低声音：“这里面有两个文件，一个是PS源文件，有你的账号登录记录；另一个是叶梓婧的微信备份，你自己看。”
赵小薇的指尖碰了碰U盘，冰凉的金属硌得她心慌。她点开备份文件，屏幕上跳出的聊天记录像把刀，一下下割着她的眼睛——给江浩龙的是“训练完别喝冰的，我给你带了热姜茶”；给李清宇的是“李教授，您那篇《金融衍生品定价》我没看懂，能找时间请教吗？”；给王啸坤的却是“啸坤哥，今晚的日料很好吃，下次想试试你说的那家法餐”。三条消息，发在同一分钟，像三份定制的面具，戴在叶梓婧那张总是冷冽的脸上。
“她还让我查林小沐的论文查重率，”王明轩的声音压得更低，咖啡杯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眼镜，“说要是低于15%，就造个‘提前泄露选题’的谣。小薇，你只是她的工具，用完了……”
“别说了。”赵小薇猛地合上电脑，U盘掉进包里，撞在林小沐送她的小熊手机壳上，发出轻响。她想起叶梓婧帮她通过补考时说的“以后跟着我，好处少不了”，想起奖评会上叶梓婧把责任推给她时那声“太急了”，想起昨夜匿名短信里的那句“想知道内容差了多少”——原来那些所谓的“信任”，全是裹着糖的算计。
她几乎是逃着出了图书馆。暮色己经浓了，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甩不掉的尾巴。走到宿舍楼下，正好遇见林小沐，她怀里抱着摞书，其中一本是《金融建模基础》，封面上有手写的笔记，字迹工整得像块石头。
“小薇，”林小沐叫住她，声音很轻，“奖评会那天，你给我的豆浆很好喝。”
赵小薇的脸瞬间热了。她张了张嘴，想说“PS证明不是我要做的”，想说“叶梓婧让王明轩查你论文”，却最终只挤出句“学姐，你……注意安全”，就转身跑上了楼梯。林小沐看着她的背影，低头摸了摸口袋里的报销单——刚才主任的话、王明轩的行踪、赵小薇的慌乱，像三块拼图，慢慢拼出了个模糊的轮廓。
308宿舍里，叶梓婧刚挂了李清宇的电话。教授说“建模大赛的核心数据可以用我去年的研究成果，但别写进参考文献”，她笑着应了，挂了电话却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李清宇想要借她的手打压其他教授，她想要借李清宇的资源拿奖，这场师生暧昧，本就是场各取所需的交易。
“学姐，我回来了。”赵小薇的声音带着喘，她把包往床上一扔，帘布“哗啦”一声拉严。
叶梓婧瞥了眼那道晃动的帘布，指尖在手机上敲了敲，给王明轩发了条消息：“赵小薇见过你了？”
几秒后王明轩回复：“见了，她看了聊天记录，哭了。”
叶梓婧冷笑一声，删了聊天记录。她早知道王明轩暗恋赵小薇，故意让他发现自己的“暧昧信息”，就是要试探赵小薇的底线——若她安分，就继续留着当工具；若她敢反，这PS源文件和聊天记录，就是送她出局的证据。
夜渐渐深了，宿舍里只剩下呼吸声和手机屏幕偶尔亮起的光。赵小薇躺在床上，把王明轩给的U盘插进手机，把那些聊天记录和PS源文件存进了加密云盘。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觉得心里有团火在烧，烧得她睡不着——那团火里，有被利用的委屈，有对林小沐的愧疚，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想要“翻盘”的欲望。
突然，她的手机震了一下，是条新的匿名短信：“想知道叶梓婧的报销单为什么异常吗？学生会办公室的监控，我有备份。”
赵小薇猛地坐起来，帘布被她带得晃了晃。对面叶梓婧的床铺静悄悄的，像是己经睡熟，又像是在黑暗里睁着眼，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的指尖悬在回复键上，屏光映着她的脸，一半亮，一半暗，像极了此刻308宿舍里藏着的，那些没说出口的算计。
而楼下的梧桐树下，林小沐把报销单放进帆布包最里层，抬头望向308的窗口。叶梓婧的灯还亮着，赵小薇的帘布缝里，手机屏幕的光还在闪。她轻轻吸了口气，晚风里带着秋的凉意，却让她更加清醒——这场关于奖学金的暗斗，从来都不是结束，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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