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把金融实验室的仓库裹成块发潮的糕，旧货架歪歪扭扭靠在墙上，积年的灰尘在漏进来的光里飘，像谁藏了半宿没说出口的谎。赵小薇是第一个到的，她把蓝色文件夹抱在怀里，里面夹着那张标红数据的便签纸，还有王明轩给的U盘——昨晚她把U盘塞进小熊手机壳的夹层里，小熊的耳朵被捏得发皱，像揣着颗跳得太急的心。
仓库门是虚掩的，她推开门时，铁轴“吱呀”响了声，惊得货架上的灰尘簌簌落。靠窗的位置有个破纸箱，她把文件夹塞进去，又从口袋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纸——那是奖评会那天她PS证明的草稿，边角还留着叶梓婧的批注：“把盖章磨得再模糊点，别留痕迹。”
“小薇。”门口传来轻唤，林小沐的帆布包蹭过门框，带进来缕晨光。她手里攥着张纸，是昨晚从供应商那儿要来的送货单，“申城文创”的章印在右下角，送货地址一栏写着“科技园B座”，签收人是“王啸坤秘书”。
赵小薇猛地转过身，手里的草稿纸差点掉在地上。她看着林小沐眼底那点清明的光，突然觉得喉咙发紧，像有团棉花堵着：“学姐，我……我有东西给你看。”她蹲下去翻破纸箱，指尖抖得厉害，蓝色文件夹的边角蹭过纸箱，发出“沙沙”的响。
林小沐走过去，帮她扶住纸箱。晨光落在赵小薇的手背上，能看见她手腕上那道浅疤——上次帮叶梓婧搬资料时被书架划的，叶梓婧当时说“没事，小伤”，转头就给江浩龙买了支新钢笔。“慢慢找，别急。”林小沐的声音很轻，像雾。
赵小薇终于把文件夹抽出来，翻到夹着便签纸的那页。红笔标的数据段落在光里发亮，和她手里的草稿纸放在一起，像两把对好的钥匙：“这是叶梓婧学姐让我拿的‘建模数据’，里面夹着李教授旧论文的标红页，她让我‘首接用，别改参考文献’。还有这个，”她把PS草稿递过去，“奖评会的证明是她让我P的，说要是出事，就说是我自己急着立功。”
林小沐的指尖碰了碰便签纸，红墨水的痕迹还发着新鲜的亮。她想起昨夜供应商说的“货拉去了科技园B座”，想起报销单和采购记录上不一样的签名，突然把送货单和文件夹并在一起：“小薇，你知道吗？叶梓婧报的‘宣传物料’根本没进学校，全拉去王啸坤的公司了——这笔2000块的报销，是假的。”
“假的？”赵小薇的声音发颤，她想起王明轩说的“叶梓婧让删供货记录”，想起今早出门时叶梓婧塞给她的红豆糕，甜意突然变成苦水，在喉咙里翻涌，“她还让我等会儿跟秘书说‘物料在仓库，钥匙丢了’……她早就想好怎么骗了。”
仓库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夹杂着叶梓婧的声音：“张秘书，这边走，仓库就在前面，可能钥匙忘在办公室了，我让小薇去找找。”
赵小薇猛地把证据塞进林小沐的帆布包，自己挡在包前。门被推开的瞬间，晨雾涌进来，叶梓婧穿着件米白色外套，头发梳得整齐，看见里面的两人，眼底的惊讶只闪了一瞬，就换成了笑：“小薇，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让你去办公室拿钥匙吗？林小沐学姐也在啊，是来帮我们整理建模材料的？”
跟在后面的张秘书推了推眼镜，手里拿着本核对表：“叶同学，我们今天来核对9月的宣传物料，麻烦打开仓库门，清点一下数量。”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叶梓婧拍了下额头，语气里满是“懊恼”，“钥匙好像落在学生会办公室了，我让小薇去拿，她可能记错地方了……要不我们先去实验室等？等拿到钥匙再来清点。”
“不用等了。”林小沐往前站了步，帆布包的拉链“咔嗒”响了声，她把送货单和便签纸递过去，“张秘书，这是‘申城文创’的送货单，您看送货地址是科技园B座，不是学校；还有这个，是叶梓婧同学让赵小薇拿的‘建模数据’，里面夹着李清宇教授三年前的旧论文标红页，数据和她的建模方案一字不差。”
叶梓婧的脸瞬间白了，她伸手想去抢便签纸，却被赵小薇拦住。赵小薇的手还在抖，声音却很稳：“学姐，别装了。PS证明是你让我做的，报销物料是假的，建模数据是抄的……你把我当工具，用完了就想推我出去背锅，对吧？”
张秘书看着手里的送货单，又看了看便签纸，眉头皱成了疙瘩：“叶同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主席让我来核对物料，你要是拿不出货，我得马上向他汇报。”
“汇报？”叶梓婧的声音尖了点，又很快压下去，她盯着赵小薇，眼底的冷光像冰锥，“小薇，你忘了是谁帮你通过补考的？是谁给你买的钢笔？你现在帮着外人来害我？”
“害你的是你自己。”赵小薇攥紧了拳头，指节泛青，“你帮我补考，是为了让我帮你做假；你给我买钢笔，是为了让我听话……你从来没把我当朋友，只当我是枚随时能扔的棋子。”
仓库外突然传来脚步声，王明轩背着电脑包站在门口，眼镜上沾着雾水。他看见里面的场景，脸色变了变，快步走到赵小薇身边：“小薇，没事吧？叶梓婧她……”
“王明轩？”叶梓婧的目光扫过他，突然笑了，“原来是你把PS源文件给小薇的？还有供货记录，也是你没删干净？你们俩联手来坑我？”
“是你先算计所有人的。”王明轩把赵小薇往身后护了护，“你让我查林小沐的实习意向，让我删物料记录，还说要是出事就把责任推给小薇……叶梓婧，你以为所有人都跟江浩龙一样，会被你骗得团团转？”
张秘书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按：“我现在就给王主席打电话，让他来处理。”
叶梓婧的手抖了抖，她看着张秘书拨号的动作，又看了看林小沐手里的证据，突然往前走了步，声音软下来：“小沐学姐，小薇，我错了，你们别告诉王主席好不好？建模大赛对我很重要，要是被取消资格，我……”
“错了不是靠说的。”林小沐打断她，把证据整理好递给张秘书，“规则不是用来打破的，你用谎言堆起来的‘权力’，早晚会塌。”
晨雾渐渐散了，阳光透过仓库的窗户照进来，把地上的灰尘照得清清楚楚。叶梓婧站在光里，脸色苍白得像纸，她看着赵小薇躲在王明轩身后的背影，看着林小沐手里的证据，突然觉得心里那块一首攥着的“权力秤砣”，“咚”地一声落了地——砸在地上，碎成了片。
张秘书挂了电话，脸色严肃：“王主席说他马上来学校，让我们在实验室等他。叶同学，你跟我们一起走。”
叶梓婧没动，眼睛盯着仓库角落里的破纸箱，那里还留着她刚才塞进去的蓝色文件夹的影子。赵小薇看着她的样子，心里突然有点发空——那个总是冷冽、总是胸有成竹的学姐，此刻像只被戳破的气球，泄了所有的气。
王明轩拉了拉赵小薇的胳膊：“我们走吧，别在这儿待了。”
赵小薇点点头，跟着林小沐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眼叶梓婧，阳光落在叶梓婧的头发上，泛着浅淡的金，却照不亮她眼底的暗。赵小薇突然想起开学时，叶梓婧帮她占座时说的“以后我们就是室友了，互相帮衬”——原来那句话，从一开始就是场算计。
仓库的门在身后关上，铁轴“吱呀”的响声像声叹息。林小沐手里的证据被晨光映得发亮，赵小薇的小熊手机壳在口袋里硌着，王明轩的脚步很轻——三个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像三条终于分岔的路。
而实验室的走廊尽头，江浩龙正抱着瓶热奶茶走来，手机屏上是叶梓婧半小时前发的消息：“小浩，来实验室帮我拿点东西，顺便带杯三分糖的奶茶。”他不知道，这场他以为的“甜蜜约定”，早被仓库里的真相，撕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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